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探尋,她終於摸清了丞相府的地形,同時發現在亥時和子時之間,侍衛交班時,會出現短暫的盲點,以她的時間概念計算,大約會有2、3分鐘的空擋,而她完全可以趁這個時間,溜出府去。
她打算再過幾日便依計逃出府去,與曹植他們怕是後會無期了,今夜就讓她放縱一次吧!
與曹丕的威武昂揚不同,凌的腳步輕得就像在盈盈起舞,纖影浮動,劍走輕靈,時緩時疾,時起時伏,飛揚跳脫,靈動之極。
清風與劍風,吹著滿樹的梅花,風中飄散著淡淡的花香,花瓣紛紛落下,猶如滿天花雨,曼妙婆娑,令人如癡如醉……
凌邊舞邊朗聲唱道: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 一襟晚照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歌名:滄海一聲笑 作詞:黃沾)
高手比武過招,是以靜制動,劍是武器上品,極盡飄逸靈動之致。
曹丕與凌兩人對舞著,衣帶飄飄,劍氣中舞出千古柔腸,其意境之幽遠實非一場普通打鬥所能包容。
隨著美妙的古琴樂聲,月亮散發光暈,輕輕巧巧地撥開那一層又一層的雲霧遮蔽,使那琴聲與歌聲愈顯清晰可聞,直至穿過內苑,逼入人內心深處……
夜漸漸深了,薄薄青霧騰起,遮住了淡月朦朧影,像籠著輕紗的綺夢。
「凌,她睡著了?」曹植輕聲問道。
「嗯,她喝得太多了。」曹丕微偏頭看了眼已靠著他肩頭沉睡的凌。
月光透過雲層朦朧地映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恬靜、柔和。
怕驚醒了凌的好夢,曹丕動作輕柔地從袍袖中掏出一條銀色緞帶,正是那日他從凌發上挑下的那條。剛想替她繫上,卻赫然發現緞帶右下角密密地繡著一個『瑜』字。
曹丕頓時有些惱意,而在睡夢中的凌似乎覺得有些不適,便將身軀稍移動下,口中囈語道:「孔明……」
黑眸中瞬時染上殺意,曹丕回手又將緞帶放回袍袖中,定定地望著凌的睡臉,撫著她烏黑光滑的長髮。
她的長髮早已解開,正披散在他的肩上,髮絲順滑地溜過他的指縫,他心中一動,倘若能將她一直留在身邊……
「大哥,莫非你,」曹植在旁看著曹丕異常的舉動,驚詫地問道,「莫非你對凌……」
「休得胡說!」曹丕低聲呵斥,「今夜有凌在這,我可以與你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但這不代表著我不會動怒!」
「是……」曹植心底透亮,聳聳肩,不置可否。
遠處樹叢裡,幾個人影長久地屹立不動。
「丞相……」司馬懿斗膽低聲喚道,但曹操卻毫無反應。
「這……」司馬懿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荀彧與楊修,他們臉上也露出無奈的神情,丞相今夜難眠,本想來找凌對弈,不想卻撞上此番情景。
曹操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由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但他眼中卻閃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暗火,似乎立時便能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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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不知是何緣故,曹操已甚少來找凌了。
雖說曹操不常來了,曹丕與曹植倒是經常來到凌的院中,三人把酒言歡、談天說地。
這日深夜,凌見紅兒與玉兒都睡熟了,便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
剛邁出房門,便見曹植一襲黑衣站在院中央,他緩緩說道:「你還是要走?」
「是,一定要走。」凌毫不遲疑地答道。
曹植聞言,微微歎道:「你絲毫不留戀麼?」
凌低下頭,稍稍考慮了下,便答道:「我會想念你與子桓這兩位好友,還有丞相、甄宓、華佗大夫……」
「你若真的把丞相府中的人細數一遍,怕是都要天亮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凌和曹植一怔,趕忙轉頭去看,曹丕和甄宓正微笑著從院門進來。
甄宓上前來拉住凌的手:「你要好好保重,子桓已在丞相府後門備好馬車,車伕是我們的親信,你出門便能看見了。」
「你們,不打算阻攔我麼?」凌有些不解。
「你本就不屬於這,外面的世界才適合你。」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她,還是趁自己尚未陷得太深,就此放手吧。曹丕定定地看著凌,幽幽說道,「不過你一走,府裡可要寂寞許多了。」
甄宓掩口輕笑道:「且你如此執著地想出府,是否還因為外頭有你所愛的人呢?」
凌臉上一紅,但仍堅定地答道:「是!」
「如此還不快走,」曹植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
「嗯,謝謝各位的幫忙了。」凌真誠地說道。
「你這丫頭,不要讓我擔心啊!」曹植故作輕鬆地笑道:「沒有你陪著我捅婁子,以後有責難我可要獨自擔當了。」說罷,他一個大步上前,將凌輕擁入懷中。
「你這是……」凌起初有些吃驚,隨即便明白過來,反手搭住曹植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囑咐道,「子建,千萬不要亂來,對情愛的衝動有時會毀了一個人的一生……」
為何自己便無法如此豁達地摟住她?為何她與子建總能惺惺相惜?
曹丕冷眼望著凌與曹植,放在身側的手已握成拳。他半是諷刺,半是催促道:「你們如此依依不捨,可是要錯過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