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凌穿越時空來到三國後,她便一直謹守本份,只是靜靜地做個歷史的旁觀者,從不去干預任何事。因為她深知何為人力可為,何為大勢所趨,逆天而行,必然是要遭到天譴的。所以不論是為人或為己,保持沉默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可人非草木,隨著步步深入,情感緩緩流瀉而出,再也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她對周瑜已產生了真摯的兄妹情,他就是她的親人,她實在無法對他的生死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到底要怎麼做呢?凌低頭冥想,冷不防船身劇烈晃動起來,她恰巧站在船沿邊,腳下一滑,順勢被甩了出去!
「凌!」周瑜迅疾地回身想拉住凌,但已太遲了!
「嘶啦」一聲,周瑜扯落凌的一片衣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江中,被滔滔的江水捲走!
「不!凌!」周瑜見狀,甩掉披風,脫掉鎧甲,便想跳下江去。
「都督!都督!不可啊!」一旁的將士死死地拉住周瑜。
「我要去救她!她是我的妹子啊!」周瑜厲聲叫道,「你們快放手!」他已經失去周玲,不能再失去凌了!凌若有個好歹,讓他如何向孔明交代啊!
「都督,請冷靜,凌確是你的妹子,但你所指揮的數萬江東兵士又是什麼?」程普低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你如今是東吳的三軍大都督,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諸位放手吧!我不會做出不和身份的事。」周瑜停止掙扎,臉色冰冷如寒鐵,「眾將士,各歸各位,轉換船隻方向,與甘寧、呂蒙會合。」
「是!」眾將便各自領命去了。
周瑜轉身吩咐道:「韓當,你立即帶上水性好的兵士,下江去尋找凌。」他神情一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韓當領命去了。
「都督,凌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化險為夷。」程普見周瑜仍是憂心忡忡,遂勸慰道。
「但願如此……」凌,你一定要平安啊!周瑜望著激流澎湃的江水,強忍著心中的痛苦,喃喃道。
再說凌一時分神,猝不及防地掉進江裡,看著江面上四處漂浮的曹兵屍體,她強自鎮定,自己會游泳的,不用怕。
可如今是隆冬,江水冰涼刺骨,凌還沒游多遠,便覺得呼吸困難,心臟一陣刺痛,手腳漸漸開始無力。
一個大浪打來,凌頓時喝了好幾口水。不行了,她感到身體像鉛塊那麼重,再也無力划動手腳,身體直往江底沉去。
好後悔沒和孔明一起回去,如果能活著再見到他,她一定會聽他把話說完,可惜……
孔明……凌陷入黑暗中,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唯一想起的人,只有他,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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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凌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其實只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也許一覺醒來,她就躺在醫院的大床上,看著穿白大褂的醫生忙碌地在她面前走來走去,緊張地搶救著。
或許,等她睜開雙眼,就能看見孔明溫暖而明亮的眸子,和煦如春風的淺笑。
可惜,綜上所述的情況均未發生。
凌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正用腳踢她,還隱約聽見那人說:「這小子還沒死!」
痛!全身上下,無處不痛。這痛楚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
凌竭盡全力,才勉強將眼皮撐開。
朦朧中,她看清自己正躺在一條小河邊,眼前站的是一個身著兵服的士兵,他身後還站著數十位同樣裝束的兵士。
是曹兵!這個認知讓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醒來的好。
「你小子是誰?為何在此?」那兵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莫非是敵兵的奸細?」
「……」凌想開口,卻發現喉嚨沙啞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看他一定是奸細!」其中一個士兵喊道,「抓他去見丞相!」
「對!抓他去見丞相!」其餘的人都附和道,於是那最先用腳踢凌的兵士便伸出手來,想將她從地上拉起。
「命你等前來取水,何故卻在此喧嘩?!」就在這時,聽得一聲斷喝,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走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幾十名兵士,兵士們簇擁著個穿絳紅袍的人,也往這走來。
「回將軍,我等奉命來河邊取水,」領頭的兵士趕忙答道,「卻見這小子躺在河邊,我等懷疑他是奸細,正想拉他去見丞相!」
「奸細?」那身穿絳紅袍之人,慢慢踱到凌身旁,彎下身想將她看仔細。
「丞相!小心有詐!使不得!」一旁的兵士齊喊道。
「他已奄奄一息,你等不用擔心他會對我不利!」那人甚是威嚴地說道。
丞相?莫不是曹操?凌費力地睜著焦距不穩的雙眼。
那人伸手扶起凌,撥開緊貼著她臉頰的濕發,抬起她的下顎,想將她的樣貌看清楚。
而凌終於看清眼前之人,這是一個曾經英俊曾經瀟灑的男人,但如今他已被幾十年的風雨磨蝕得有些老態了。那夾雜在青絲中的白髮,那越來越深的嵌在臉上的溝壑,無不說明他如今已經是一個上了年歲的男人。
此人正是曹操,他看清凌的臉孔,心中立時一震,面上的神情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厭惡,一瞬間,他竟然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定定地望著凌。
凌很想將這詭異的情況弄清楚,可惜身體不隨意志走,眼前的景致晃動了下,她再度沉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