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微微一愣:「是……因為我麼?」
「嗯。」抱著她坐在腿上,他柔聲道,「我一直記得你說,就算是為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這樣的話聽起來真好,我想,他們或許更願意聽到這樣的話。」
「但是沒有人會因為你這樣說而退縮。」輕歎一聲,她似讚揚似揶揄,「陛下很懂人心。」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麼?我不怕讓你看到所有的我,甚至是陰暗的我,因為不論我是個怎樣的人,怎樣的帝王,對你的心都是不變的。」
眼中忽然有了淚意,她揚起一抹笑:「我知道,即使是陰暗的你,甚至心機深沉的你,我都喜歡!」
只因,她愛上的人叫葉雲天,無論他是什麼模樣的,她喜歡的,從頭到尾都只是這個人而已,無關乎他的身份。
「凝兒,幸好有你,我始終能看見自己的內心,我害怕有一天我會連自己都迷失。」他微笑抱緊她。
離不開她的人是他,依賴她的人也是他。
凝兒,你不知道,其實你始終,比我堅強。沒有我,你依然可以活的瀟灑,但是沒有你的我,會像行屍走肉一般,再也找不回自己。
***
赫哲和淬劍山莊的聯軍果然在深夜到達,趁著對方大軍安頓的時候,大胤這邊派出了好幾撥小隊突擊,讓他們更加疲憊不堪。
以逸待勞,這一戰,大胤所佔的優勢何止一點。
聯軍這個時候其實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他們只能按照這個線路一路打下去,因為其他的路子早就被堵死了,他們別無選擇。
皇甫郁就著辟辟啪啪的燭火,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看著手中的信。
外表忽然鑼鼓聲大作。
「大胤又來偷襲!」
他冷笑一聲,紋絲不動的坐在營中,過了一會,一個副將走進營帳:「莊主,抓到一個偷襲的刺客!」
被牢牢捆住的大胤士兵睥睨的看了皇甫郁一眼,忽然雙眼一翻,倒了下去。
副將忙伸手探他的鼻息,怒道:「居然死了!」
皇甫郁抬了抬眼:「大胤的士兵果然個個都不怕死。」
「莊主,若他們一直來偷襲……」
「怕什麼,若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如何攻城?」
「是,末將明白。」副將拉著人走出營帳,皇甫郁原本篤定的表情卻忽然消失不見。
再一次讀了一遍那封密信,他苦笑。
難道真的要他這麼做嗎?他當然明白這樣做的後果,可是,他如何捨得。
對於前路,他再一次迷茫起來,是不是只能這麼一直打下去,打到不能再打為止?
「莊主!」一個侍衛走進來,「桑多洛大汗的加急信!」
他皺著眉接過,展開來匆匆掃了一遍,怒氣沖沖的將信紙窩成一團!
「你下去吧!」
侍衛得命出去,皇甫郁抿緊唇,眼中的怒氣一點點聚集。
要了雲州和洪州還不夠,連兗州和冀州的主意也打上了,若真的勝了,中原的半壁江山豈不是都要給赫哲?
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不屑於這樣做,然而眼下,他還沒有與桑多洛鬧翻的資本,他還需要赫哲的幫助,但是,一旦他真的成功了,赫哲一點好處也別想得到!
發狠的想,他展開一張宣紙,迅速寫就,讓暗衛送到桑多洛營中。
只能,暫時答應他了。
「莊主,是桑多洛的信?」唐鈺鐺從內室走出來,問道。
嗯了一聲,皇甫郁看了眼她微微突起的小腹:「既然已經有孕就好好休息,不要操心這些事了。」
唐鈺鐺蹲下身,趴在他的腿上:「妾身只是想為莊主分擔,莊主,對於攻下冀州,可有良策?」
皇甫郁蹙眉,語氣不掩煩躁:「除了硬攻還有什麼辦法?葉雲天早就在冀州做好了準備。」
「那可不一定。」掩唇一笑,她輕聲說,「莊主,妾身知道宸妃就在帳中,葉雲天愛她若珍寶,若能除掉她,對葉雲天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皇甫郁猛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唐鈺鐺強忍下心中的憤恨和恐懼:「妾身知道宸妃對莊主的重要性,只是這個時候,莊主萬不可再感情用事了,眼下,這是最好的法子!」
「鈺鐺,不要逼我。」森森的看了她一眼,皇甫郁勾唇冷笑,「不要以為你懷著我的孩子我就不敢對你怎樣,是不是時間太久,你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忘了?」
唐鈺鐺卻忽然爆發:「這麼久了,你難道還準備事成之後娶她嗎?別說她根本心不在你身上,就算她願意,她也將是前朝罪妃,根本不可能再入你的後宮!」
「閉嘴!」皇甫郁狠狠的推開她,「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終於忍不住啜泣,唐鈺鐺掩面跑了出去,眼中的恨意卻更深。
那個女人,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能放手一搏?
皇甫郁卻在她出去後,神色更加頹然。
信中,他所謂的母親,當今大胤的太后,也是這麼告訴他的,殺了宸妃,葉雲天必然失態,那便是他們起兵的好機會。
那是他心裡唯一一塊可以為自己保留的地方,如今連這唯一一份溫暖,他們也要剝奪嗎?
他傾盡全力,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的犧牲,究竟成全了誰的野心?這條路,是不是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可是若不走下去,別說葉雲天,淬劍山莊的人首先不會放過他。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個木偶而已,一個任他們擺弄的木偶!怒從心起,他狠狠將燭台掃落在地上!
「莊主!」楊長老忽然走進來,「莊主有何煩心事?」
「楊長老還不休息?我沒事。」皇甫郁勉強一笑。
楊長老緊緊盯著他,眼中帶著洞悉一切的犀利,皇甫郁卻很討厭這份犀利。
「在這個關頭,莊主莫要在猶豫不決,我們的目標很明確,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什麼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即使是犧牲自己?」
「是!」楊長老毫不猶豫。
皇甫郁忽然笑了,笑容中卻透著一絲古怪:「我知道了,楊長老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