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的心像被放進絞肉機一般,把她的頭按在懷裡,才可忽略她眼中越來越盛的恨意。
俞秋影溫順的在他的懷裡,輕輕的道:「所以,我想,我要不了你的命,便要了你的心好了。把你的心捏在手裡,像你從前對我做的,一分分的收緊,握碎,讓你那一顆魔鬼的心流出黑色的膿液。每一天,你對我越好,我就越開心。真的,好開心……因為,你的心我握緊了。你逃不掉了。」
敖天鈞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指尖緊握成拳。
「其實是我給了小紅錢,我讓她引紀韻晴來綁我,好讓你有機會英雄救美,那樣我又可以回到你的身邊,而不惹你懷疑。唉,你不知道,要得到你的信任有多麼的不容易。」
「那麼,你現在,覺得足夠了嗎?握著的這一顆心是不是已經足夠緊?」
「還不怎麼夠。」她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搖頭:「可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不能再等待了,在這一場虛假的、看似追逐多年的幸福裡,也許最後墮落的反而是自己的心。
即使沒法如計劃般的殘酷痛快,也就這般了結了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手在她的頸間細細的繞著,她微微顫抖,不敢想像這一雙手突然用力,自己被扼緊無法喘息的喉嚨。
「雞湯很好喝,明天再給我煮。」
「敖天鈞……」
「我不在乎,你在我的身邊是為了什麼。」
我只在乎,你還在。
車子從前門駛出,唐家民望著屋中呆然入定的俞秋影眼露憐憫。
她和楊果一樣,是不是都得接受風雨無情的洗禮?
敖天鈞依舊回得很晚,所以他在餐桌前坐下時,卻顯得很飢餓。她靜靜的望著他,天天吃這膩味的雞湯,他卻不會像她一樣抱怨口味單一。
「過來。」他招了招手,她無奈的坐到他的側邊,他一拉,便把她拽到大腿上。從後擁抱著她:「前天的話題,我們探討一下。」
「什麼?」
「你說,想捏住我的心,捏碎它?」
「嗯。」
「那你要更努力一點。」
她氣到發抖,他輕笑道:「你要記住,要自己痛快,就得好好的隱藏自己,不要輕易暴露。」
「哼……」
她還能說什麼呢?她的憤怒決絕,於他,卻無足輕重。
也許他說的對,她是應該更努力一點。
「小影,謝謝你,令我幸福。」
雖然,這幸福可能會很短暫,但已經足夠。
「放我走吧?」她哀求,小心翼翼。
「你還沒有捏碎我的心。」
「我放棄了,行嗎?我做不到,再這樣下去,我折磨的是我自己。」她的眼盈盈帶淚,幽怨而倔強:「我不想報復你了,我只想離開。」
他沉默,手指又在她的頸邊輕繞。
「我,我,要是再這樣和你糾纏不清,Davie真的會一蹶不振。」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眼睛射出冷芒。
「李伯母剛剛回國,Davie說,他已經說服了伯母,他還打算放棄繼承人的位置,留在這兒,陪著我。」她從他的腿間掙開,半跪在地:「求求你,敖天鈞,這一陣子,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請你放過我,讓我和Davie一起。」
「俞秋影,這就是你捏碎我心的方式嗎?告訴你,很老套。」
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淚水一滴滴的往下落,哽咽著哀求:「我能告訴你,我之前的想法,就是因為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為了報復毀了我和Davie的一生。我不甘心,敖天鈞。我這一輩子不可能再遇到像Davie這麼好的男人了。他愛我,我也喜歡他,我們兩情相悅,他為了我放棄了很多,我……不能辜負他。敖天鈞,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嗎?」
「你關不住我的,我的心不在這裡,你怎麼也關不住。敖天鈞……」她溫柔的哀求變得歇斯底里,對著走向樓梯轉角,只餘一個背影的敖天鈞吼:「你擋不住我的,我的心,只屬於Davie,我只想嫁給他,做他的女人,生他的孩子……」
敖天鈞從齒縫裡迸出一句話:「你做夢。」
夜裡,俞秋影低聲啜泣,累了又睡得很安穩。
即使明知這可能是她的小伎倆,想要讓他吃醋,想他為此瘋狂,他努力的忍耐著,心的方向卻越來越鬱悶,就如真的被她捏在手裡,動彈不得。
敖天鈞半倚在床沿,一輪彎月半垂在天際,悄悄的落在桂花樹的枝頭。閉目片刻,他腦裡紛繁的亂結更密密麻麻的糾結。
歷盡兩年,終於查得的真相。他微笑的接受那一份瘋狂。在夢中輕撫身旁顫抖哭泣的肩。
俞秋影,為什麼你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
與你擁抱,停下腳步,佇足的地方風景太好,讓我越來越捨不得放下。
原來你,我已經捨不得放下。
紛亂的思緒纏結,就如那月下枝頭緊密交纏的枝葉,淡淡的光芒……
光芒?
幾乎是本能,只剎那他便作出了反應,他低頭滾過右側,迅速用身體遮擋:「小影,小心……」
他暴喝一聲,在昏暗的月色下,抓住明晃晃的水果刀下那一雙因力盡正向他失控整個撲來的小手……
他翻身,把被自己握在手裡的手腕一扭。
「啊……」一聲痛徹心扉的嬌喚。
那一瞬間,他的喉嚨像被灌了鎖喉的毒藥,連呼喚都無法叫出來。由暴怒到驚愕,再到失望,他才忽然明白,被人捏在手掌裡的心臟到底有多可憐。
他隔了好一會兒,才把那一把閃亮的水果刀扔到床下,「叮」的一聲,伴著他陰冷的聲音:「俞秋影,你瘋了,你居然,想殺我。」
「我告訴過你的,我每一次醒來,每一分鐘都想親手殺了你。」她顫抖著,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手抓到窗邊的窗簾才勉強停下。
他直起身子,在窗前高大的暗影把嬌小的她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