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傳來幾聲槍響,血腥味淡淡的從海水中飄來,敖天鈞聞之欲嘔,突然對著癡癡的俞秋影一個反手,把她緊縛的手繞到身後,身子與她分開,向著遊艇更快的游近,那一具被射擊傷害的鯊魚正向著他們更凶狠的撲來,又一聲槍響,海面完全被血水淹過。
俞秋影爬上船艙,只覺筋疲力盡,恍如隔世。張眼所及,敖天鈞正躺著船上甲板,雙足大字型伸直,拚命在喘粗氣。
駱風手中拿著一株相當巨型的長槍,丟給身邊的黑衣人,用腳踢了一腳甲板上的敖天鈞:「死了沒?」
敖天鈞擦著臉上的海水,側轉臉:「對不起,還有幾口氣。」
駱風不滿的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俞秋影。敖天揚正俯下身子,拿著毛巾幫她擦水,保溫。
他對著甲板,在敖天鈞的旁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敖天鈞,為了別人的女人,差點送掉了小命,你不死,活下來也是浪費米飯。」
敖天鈞望著正無力的偎在敖天揚的懷裡嬌喘連連的俞秋影,頓時覺得駱風很有先見之明:「她媽的……」他掙扎起來站著:「我確實是浪費米飯。」
步入船艙中,敖天鈞眾人再也不看一眼甲板上的敖天揚和俞秋影。
敖天揚本想硬撐著,但見俞秋影身上全濕,凍得身子發抖,嘴唇已青紫,毫無血色。只得扶著她進了船艙。
遊艇雖然極豪華,但有了敖天鈞等人,敖天揚只覺得艙體狹窄非常,不得不面對眾人鄙視而不耐的目光。
萬劍明整個躺在寬長的沙發上,剛剛扶俞秋影走近的敖天揚尷尬的忍了,轉過身子,扶著俞秋影來到短凳子上坐好,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影兒,你還好嗎?」
「呵呵……」駱風就是唯恐天下不亂:「萬少,你敢攔著俞秋影的路?你嫌命長不成?」
萬劍明微一詫異,見到駱風捉弄的笑意,喏喏的道:「風哥,別嚇我。難道,你也跟俞二小姐有一腿?」
駱風:「我又不是活膩了。人家鈞哥的寶貝兒,即使是和自己的弟弟私奔上床、即使把刀插到他的心尖裡,鈞哥都得笑著說:謝謝你幫忙給我遞刀子啊,寶貝兒。」
駱風一口一句寶貝兒,話語的內容更是不堪入耳。俞秋影氣得想一巴掌扇過去,偏偏駱風的破性格,似乎就連敖天鈞都無可奈何。
敖天鈞冷眼看著俞秋影,自己走進了浴室,駱風也就沒了揶揄俞秋影的興致,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遊艇已回航,敖天揚望著黑壓壓的海面,心有餘悸,長歎著氣:「對不起,影兒,是我連累了你。」
俞秋影裹著敖天揚從艙內找來的厚布,身子已經逐漸回暖。
暗沉的海面此刻卻風停雨歇,便恍如昨夜的驚魂不曾存在過。她懶懶的依著船艙的窗旁,那一片看似寧靜的海,剛才差一點淹沒了她和他的靈魂。
那一個瞬間,她真的覺得很幸福。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與他擁抱相貼,一起沉降下去,到天堂、去地獄,不會再有任何一種死亡的方式比那一刻更完美。
從前,她以為,失去他,即使生活再難、呼吸再痛,她還是應該堅強的生存下去。再苦再難,她都依戀生命,不敢輕言放棄。
然而,她在那一刻,才明白,如果是和他一起,即使是「死亡」,也透著浪漫的吸引。
這種逃不開的愛情無力感,讓她的身心不由自主的恐懼。茫然的四顧,艙中眾人已經七仰八翻的熟睡。
敖天鈞不在艙內,好像是進了房間一直都沒有出來。
他一定很累了,劫後餘生,身心俱疲。
朦朧中察覺有一雙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繞在她的周圍。
駱風,那個一直有著一雙略顯妖嬈桃花眼的男子,一向輕浮率性、不拘小節的男子,正以一種前所未的陰狠瞪視著她。
她本能的直了直身子,駱風卻偏過臉,整整一夜,不曾與俞秋影的目光相觸。
「別這樣說,我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
「可是,你都看見了?敖天鈞他實在無所不能,強悍到讓我害怕。我從前以為對他瞭解很深,卻原來,他還有很多東西深藏不露。」
「他的機心城府,即使是我這個枕邊人,都從沒有懷疑過他虛假的真誠。又何況是他一直提防的你?」
「可是,影兒。你……不怪他了吧?他剛才救了你。」
俞秋影趴著窗子邊緣,眼裡盈著淡淡的淚光:「我似乎更恨他了。」
「哦?」
她知道他不會明白,也不希望任何人明白。
她以俞秋影的身份出現在敖天鈞的身邊,他隱藏的另一面漸漸的在她面前越展越開。從前,他怎麼可能,對曾經的楊果隱藏得這麼深?
他顯現的能力多一分,她心中的挫敗就多一點。他有通天的本事,卻還是不願對當年危險的自己施加緩手。
他那曾經清冷而淡漠的身影漸漸烙上張狂不羈,她便更恨他。恨他為何,在她本已蒼白無波的心海裡,烙下比從前更深重的印痕。
從前,她已經很愛他。
現在呢?恨深了,愛呢?是不是比這片海更加莫測不明瞭?
日子走得四平八穩,就連明悅酒店的事務,都順利得讓俞秋影心底驚奇。
不管是當初對彰光集團圍追堵截的敖天鈞,還是後來對明悅酒店苦視耽耽的駱風,都出奇的好說話。
經歷了剛開始的忐忑不安,酒店能順利開業,經營,前兩個月的業績居然出人意表的理想。俞秋影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自從遊艇會事件過後,敖天鈞就再也不曾出現在她辦公室正對面的那間豪華套房,她好久不曾見過他把襯衣的領結扣上,再把西服外套揮上肩膊披著外出時的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