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揚,你的乖兒子,他很久沒來看你了嗎?」角落中一個冰冷的聲音迅速凍僵了陳秋怡的身子,她縮了起來,全身抖個不停。
「敖天鈞,你別過來,別過來……」
有人把陳秋怡從床上抬起,扔在近露台處的風口,她身上的衣裳單薄,不一會兒就凍得嘴唇青紫。
敖天鈞就站在陳秋怡的身邊,郊區的夜晚比市區視野開闊,空氣也更加清新,風吹過來有原野青草的甜香。
他深呼吸了一下:「這兩年,你過得可真好。」
「敖天鈞……」陳秋怡咬牙切齒,卻又悲痛欲絕:「你這個人渣,我,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敖天鈞冷眼看了一眼,在旁邊的地板上斜躺著的陳秋怡,晚風清涼的吹過,那張臉不復美麗,只有不甘的憤慨和嫉恨。
「爸爸還常常來看你嗎?最近,花園小姐的第三名那個,皮膚很好的,聽說是爸爸的新寵。」
「你,敖天鈞你不得好死。」
「這也怪不得他。他這20多年來,對你還不錯。如今,你雙腿殘疾、臉容已毀,別說不能侍候他,即使是他看上你一眼,也想嘔吐吧。我們就不要再難為他老人家了。」
再也顧不上恐懼,瘋狂的恨意把陳秋怡燒得連癱瘓已久的腰肢似乎都挺直了一點:「敖天鈞,你當年讓人把我扔下樓,害我成為……廢人,你這個殺人犯,我要你血債血償,不得好死……啊……」她憤怒而又無助的在地面上揮著手臂,卻怎麼也移動不了半分,怎麼都打不到眼前那個殘酷男人的臉。
「陳秋怡,你慘嗎?那麼,我的果果呢?我的孩子呢?我每夜午夜夢迴,果果被浸在水裡,不停的喊:天鈞,救命……我的兒子,他已經足月,他長大後會像我一樣聰明,像果果一樣美麗……他們,你和敖沖雲,誰來還給我?不得好死?血債血償?告訴我,誰把我的果果還給我?」
他走近了她,蹲下身子。陳秋怡殘存的一絲希望被扼殺,她毫不畏懼的喊道:「敖天鈞,你殺了我啊,有本事就殺了我……」
「我為什麼要殺你?我就要留著你,你死了,誰來讓敖天揚心如刀絞?誰來讓敖沖雲羞愧交加?我不會讓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一天天的看,你的男人如何背叛拋棄你,你的兒子如何被我一刀刀的剜。」
「敖天鈞……楊果是你害死的,你不願意放棄敖天國際的主席之位,才害死楊果的,她死了,你卻裝什麼情聖?我呸……」
「那你也不要恨我,陳秋怡。你的男人和兒子,明知我捉了你,明知道只要果果有一分危險,你就得為果果償命。我當天說過:只要果果少了一根頭髮,就要你陳秋怡的狗命。敖沖雲和敖天揚是聾了?還是天在那時候根本就瞎了?」
敖天鈞的聲音後來已變得嘶啞。那一個痛徹心扉的冷雨夜,他走過漫天風雨,感受心中的熱度一點點的從他的掌心流失。
果果,他失去了她。在他即將觸到她的髮絲的時候。
當天,他來到舊區的村屋,把陳秋怡親手從樓頂扔了下去。
陳秋怡的尖叫在雨中破空而過,閃電劃過的卻是另一張嬌弱、單純的臉。當陳秋怡的身子在4樓的地面摔得血肉模糊時,他的心靈並沒因此而減輕一點點的痛。
他一直珍惜、呵護在心靈深處最不可窺見的角落裡的人兒,他卻只能目送她離開。
原來,這就是代價,果果,這個代價我如何付得起?
「敖天鈞……」陳秋怡如絕望的野獸一般尖叫著,滿腔的恨意得不到任何的渲洩,沉沉的壓抑於胸。
敖天鈞走了,再也聽不到任何的回音,風越來越強,半躺在涼台的陳秋怡,與瓷磚地面相觸的下部,沒有一絲的知覺,但是冰涼而又痛苦的心,清醒無法假裝快樂的腦子,讓她的痛苦比常人更慘烈的加倍。
這一夜,比她人生裡所有的白晝都要漫長。被風吹透的窗台,她恥辱地蜷縮在窗角,等待清晨醒來的傭人把她弄回輪椅上去,延續這屈辱無法逃離的人生。
為什麼?
當年,他尚年少,自己居然會讓他逃出生天,無法將他置之死地,到了今天,竟讓他自如無情的宰割著自己。
敖天鈞,我輸了,只是因為我當年還不夠狠。
傲天國際的週年晚宴,向來隆重非常。近幾年,在敖天鈞那讓人不寒如粟的擴張中,集團的業績、威望一時無倆,在股票市場上更是所向披靡。
隨著傲天國際的地位攀升,今年的週年晚宴,也比往年更加盛況空前、名流雲集。
風華大酒店的門前,漸次出現的名車、儷人,從下午開始便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俞秋影站在與風華大酒店對面的自己酒店的辦公室裡,臨窗便可看見這一盛況。
真是諷刺,俞炎章要東山再起,早早蓄謀的地段、以私人名義建起的新酒店,居然與敖天鈞的朋友駱風毗鄰,以致她每一天在這裡駐足時,幾乎都可以在那一間與她的辦公室正正相對的透明玻璃窗前,看清敖天鈞冷靜沉穩的臉。
今天,雖然是傲天國際的週年晚宴,但是,敖天鈞的心情似乎很差。
他向來有一個習慣,只有楊果知曉。他的心情鬱悶灰暗的時候,便會下意識的挑選暗色調的襯衣。
今天,他穿著灰色襯衣,外套純黑西服外套,領帶是紫底黑紋的間條,從頭陰冷到腳。
「他的心情好像很差。」她輕輕的說道。
有人過來整理了一下她禮服的領口,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影兒,我們過去吧!」
「可是,天揚……」她轉過身子望著燈影下的敖天揚。
敖天揚與敖天鈞的五官輪廓基本大相逕庭,他遺傳了母親陳秋怡的秀氣,甚至有一分嬌媚,相對於敖天鈞身上無時無刻都迸發的冷傲、富貴氣息,敖天揚顯得更親近平和,精緻的五官,柔和的表情。
讓人不由自主的接近。可是,俞秋影卻向著側邊踏了一步,閃過了他伸過來摟抱的手臂:「你不是說,我們應該避免接觸,暫時不要刺激敖天鈞嗎?」
「是的,前一陣子,我以為我們要與他正面對抗還不是時候,但是我現在覺得,我沒時間和他玩太久,我們要逼他,露出廬山真面目。」
「可是……」她透過窗口望了一眼,對面的窗台已經沒了人影。敖天揚突然緊緊的摟住了她,他低沉暗啞的嗓音帶著一絲不常有的壓迫:「影兒,求你,我不想再等,無法再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