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這位大爺,在打娘的屁股?
他不動聲色的將分析完畢的情況藏在腦子裡,走過去,先是朝殷寂離甜甜一笑,然後很認真,很誠懇的問他娘親,「娘,你欠他錢了?」
夏天一見自己兒子,頓時眼眶一紅,委屈了,兒子是她生的,一個心眼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看他這個故作乖巧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其實是在擔心自己受了欺負。
她連忙搖搖頭,咕噥道:「沒欠……」
「搶他老婆了?」小凡又問。
「哪敢……」
「拆他房子了?」
「怎麼可能……」
「既然娘親沒有欠你銀子,搶你老婆,拆你房子,那麼。」小凡煞有介事的扶起自家娘親,那略帶著幾許威脅的大眼直直的迎上殷寂離墨黑的眼眸,「大爺,你不能這樣欺負娘親,不然,小凡很生氣。」
小凡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殷寂離看著自己兒子,滿心的柔情化做漣漪,尤其在見到他這麼維護夏天的時候,嘴角忍不住上揚,第一眼見他,難怪會覺得熟悉,這不正是小時候的自己麼?
看他這毫無畏懼的樣子,不愧是自己兒子,殷寂離得意的一挑眉,洋洋自得的情況下,一時竟也沒注意道,小凡對他的『大爺』稱呼。
他看著小凡,慢慢的道:「她是沒欠我銀子搶我妻子拆我房子,但是,你娘偷了我一個重要的寶貝,這個寶貝對我來說,整個天下都比不上他一個,你說,這麼重要的寶貝丟了,我能不生氣嗎?而你娘親,卻帶著我的寶貝躲了我那麼多年,你說,你娘親真的不欠揍嗎?」
聞言,小凡小臉變的嚴肅起來,「娘,你真的偷了他的寶貝?」貌似那個寶貝既然還是個無價之寶?那就糟糕了,他和娘親什麼時候才還得起?
要不乾脆殺人滅口?這樣不就不要還了?他在心裡思考著這個可能性。
「胡說!臭大叔,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偷了你的寶貝了!」夏天急了,就知道這大叔心腸壞,既然這樣嫁禍她!
「沒有?」殷寂離陰森森一笑,大聲道:「小凡,拿把小刀來!」
夏天一愣,小凡也愣住了,都不明白他突然在這個時候要小刀做什麼?難道,他知道他們還不起錢,準備先殺了他們?
小凡的心思一下子轉了幾百遍,在考慮到就算這位大爺要對他和娘下手,有外面的師傅在,也不是那麼容易得手的時候,這才慢慢將隨身帶著防身的一把小刀遞過去給他。
殷寂離瞪著夏天,接過刀子二話不說的就往臉上揮起。
刷刷刷——刷刷刷——
厚厚的鬍子一點一點落下,夏天猛然間明白他要做什麼了,臉色一白,一把撲了過去,「不要不要!不准剔掉!」
殷寂離冷笑,「怎麼?不敢讓小凡見到我的樣子了?」
夏天咬著唇,不說話,手卻輕輕的顫抖起來。
她……確實不想讓小凡見到殷寂離的樣子,七年前的那個晚上,她中了向玲瓏的春/藥,她當時以為侮辱她的人,是那名看守她的黑衣人,然而,直到她生下了小凡,看著小凡漸漸長大,那張漂亮的小臉卻像極了另一個人,她就已經懷疑,或許,那天跟自己發生關係的,不是黑衣服人,而是他……殷寂離。
小凡見到娘親這樣,圓圓的大眼不知閃過什麼,似乎,又明白了什麼,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他的小手忽然拿過那把小刀,爬上了床,站到殷寂離的身前,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拿著小刀,幫殷寂離刮完沒刮掉的鬍子。
夏天看到小凡的舉動,臉色又是一白。
一張絕美的臉慢慢呈現在小凡的眼前,殷寂離號稱京都第一美男,他的美,驚艷絕倫的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小凡怔怔的看著那張帶著熟悉的臉,猶豫了一會兒,他跳下床,跑到了梳妝台邊,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研究了半天。
如出一轍的眼,眉。如此相似的五官,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要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父子。
殷寂離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兒子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自家兒子是個聰明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說,他全都懂。
半餉後,小凡忽然轉過頭,看著殷寂離的眼睛,很有同感的道:「你說的沒錯,娘親真的很欠揍。」
說完,他握著那把小刀,露出一副自認為很難過的表情,低著頭,走出去了。
「小凡!」夏天擔心自己寶貝兒子一下子接受不了,憂心忡忡的想追出去,殷寂離卻將她攔下,「在沒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時,你哪裡也不准去!」
夏天急了,抓起殷寂離的手臂張嘴就咬了下去,「讓你在小凡面前亂說,讓你在小凡面前亂說……臭大叔……嗚嗚……你賠我小凡來……」
殷寂離眉頭皺得死死的,「我是他爹,我為什麼不能說?」
「你不是!」
「誰說我不是?!」
「你就不是!」
「夏天!」殷寂離也怒了,咆哮了一聲,「你再說一遍試試?!」
夏天心念小凡,又有什麼不敢說的?再加上這些年來的委屈,她無視殷寂離的怒氣,氣呼呼的道:「殷野辰和向玲瓏兩個人合起來陰我,你呢,只會在我中毒的時候趁人之危!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殷寂離瞬間石化,臉上的表情似冰雪山上的冰晶,沉得可怕,寒意凍人,他緊緊的盯住夏天,彷彿要將她臉上盯出幾個洞來。
她說,他和他們沒什麼區別……
說他趁她中毒……欺負她麼……
夏天話一出口後就有些後悔,再見他臉色沉得可怕,更加後悔自己一時口快,只是,她擔心小凡會胡思亂想,也顧不得再管他。
從床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不穿,急忙跑出去找小凡,這麼多年來,小凡就是她的命,她全世界都可以不要,惟獨不能不要小凡。
殷寂離沒有追去,亦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漠然的站起身來,冷冷的朝門外走去。
悄無聲息的,在他踏出房門的一剎那,那張床突然蹦碎,細碎的木屑灑滿了一地,似他的冷酷,將房間塞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