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對勁,這不應該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她深知媛媛對這段戀情投入了多少感情,知道她為此頂住了多少壓力,付出了多少代價!
她開始後悔,她不應該多管閒事,把媛媛叫過來。
「好。」媛媛乖巧地應了一聲,靜靜地立在路邊。
五彩的霓虹燈閃爍著在她的臉上交織出迷離的光影,瓢潑的大雨嘩嘩地下著,帶著席捲一切的決心,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狂捲而來……
「你千萬別走開,我去拿車。」可兒不放心地再三叮囑。
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好亂。
媛媛太安靜,她好害怕,怕她會想不開……
「我不會走開,放心。」媛媛鎮靜地看著她,臉上甚至漾著淺笑。
可兒顫著手開了車門,點了三次才打著了火,把車子開出來,遠遠地看到那抹纖細淡雅的身影,才暗暗吁了一口氣,探出身打開車門:「上車。」
汽車在大雨裡飛馳,望著異常安靜的媛媛,可兒的心開始下沉,一直一直向下……
「媛媛,真的不用去醫院?」可兒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不要緊,只破了塊皮。」媛媛推開車門,輕盈地跳下去,朝她揮了揮手:「你走吧,讓我媽瞧見,又得囉嗦一番了。」
「還是我送你吧,雨太大了。」
「不用,反正都已經濕了。」媛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那,我看著你進家門。」
「好吧。」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媛媛也不堅持,笑了笑,轉身冒著大雨慢慢地往家裡走去。
「媛媛,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顧教授都快急瘋了,到處打電話找你呢!」李嫂不放心,撐了傘出來瞧,剛好看到媛媛,急忙跑過來,扶著她的肩,絮絮地念叨:「老天,這麼大的雨,怎麼也不打把傘?就算不為你自己,也替你肚子裡的孩子……」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媛媛打斷她的話,領先進了家門。
「媛媛,」心神不定的李夢寒發現進門的是媛媛,呼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玄關,劈頭就訓:「你捨得回來了?有本事,你就一輩子也別回來……」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媛媛抬起頭,歉然地低語。
忽然一道閃電劈過,雷聲隆隆,青光乍現。
媛媛蒼白虛弱的面容在慘白的日光燈下顯得隔外的嚇人。
「媛媛……」李夢寒吃了一驚,倒退了一步,剩下的話吞到肚子裡,怔怔地望著一身狼狽的媛媛:「你,你怎麼了?」
「媽,我沒事……」媛媛試圖朝她微笑,卻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暗,猝然跌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媛媛!」李夢寒尖銳高亢地驚呼,模模糊糊地飄浮在了她的耳邊,卻捕捉不到。
「媛媛!」顧竟棠衝出來,望著抱成一團跌倒在地的母女二人,抬起頭朝驚呆了的李嫂低喝:「還愣著做什麼,快來幫忙。」
「噢,好。」李嫂扔了傘,連鞋也不及脫,直接跨進客廳,把李夢寒扶了起來。
「我不要緊,先送媛媛去醫院!」李夢寒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撥開李嫂,站了起來:「我去開車;老顧,你背媛媛;李嫂,你整理幾件媛媛的衣服,立刻送過來。」
「好。」李嫂點了點頭,顧不上抹眼角的淚,匆匆朝二樓跑去。
這幾於接連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心裡承受有壓力太多了,又沒有人可以傾訴。那個男孩還這麼小,怎麼可能分擔她的心事?
可憐的孩子,一個人憋了那麼多事,那麼多委屈在心裡,該是多麼慌張無措?
「夢寒,你慢點開。」顧竟棠摟著媛媛坐在後排,見李夢寒把車開得飛快,忍不住出言提醒:「我已跟老喬通了電話,讓德平提前做好了準備。所以,你別太心急了,可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老顧,媛媛不會有事吧?都怪我,不該逼得她太緊了!」李夢寒咬住唇,低低地嗚咽起來。
「夢寒,別自己嚇自己。我看媛媛只是著了涼,再加上身子骨弱。」顧竟棠拍了拍她的肩,溫言安慰:「你是為了她好,媛媛是個明理的孩子,不會不明白你的苦心。」
「是這樣嗎?」李夢寒怔忡不寧。
媛媛全身乏力,昏昏沉沉地躺著,眼皮上象壓了千斤巨石,模模糊糊中感覺有人不停地進進出出,有人拉著她手,有人低低地說話,還有人在哭泣……
「媛媛沒事吧?」顧竟棠夫婦,見到從急診室裡推出來的媛媛,一湧而上,急切地看著夏德平。
夏德平摘下口罩,神情複雜地望了顧竟棠一眼,沉吟半晌,仔細斟酌著字眼:「顧老師,媛媛她受了風寒,再加上身子虛弱,有些發燒。我現在給她打了針,也處理了傷口,暫時睡著了,應該沒有大礙。」
「那她手上的傷,沒事吧?不會影響到她彈琴,對吧?」李夢寒急切地握著德平的手:「德平,你是最好的外科大夫,師母只相信你!你告訴我,媛媛的手沒有問題,對不對?」
「呃……」夏德平面有難色。
「德平,你說實話,不要緊的。」顧竟棠的心不禁揪緊了起來:「是不是……」
「這個你放心,傷口割痕雖然很深,已經傷到了神經,又沒有及時處理,長時間泡在污水裡,傷口癒合之後,難免會留下疤痕,但是基本功能還是沒有問題的。」夏德平急忙搖手,止住他最壞的猜測。
只不過,手指的協調反應能力肯定會受到影響,她如果再想彈鋼琴,恐怕就困難了,要在音樂上闖出一片天,那更是不可能。
但他做為顧竟棠的得意門生,又怎麼不會深知顧家夫婦對媛媛寄予的厚望呢?
這句話,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因為,這等於由他親口宣判了媛媛的音樂夢想的死刑。
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比媛媛不能彈鋼琴更壞的消息,他不知該如何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