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笙簫人已殤 許了誰的蒼涼? 第十三節 此間有計知幾許?(二)
    一口氣接不上,德安頓了頓穩了一下心神,繼而又說:「殿下竟然指著陛下說,既然皇兄覺得葳哥哥死了就沒人動得來他的江山那就是大錯特錯!他說從今日起,他會努力上進,奪了這天下!陛下那個臉色可是陰沉地可怕!奴才還是頭一次見著這般可怕地神色!最糟糕殿下還補了一句,說什麼若皇兄實在放心不下就請立即賜臣弟一死!這,陛下真的,奴才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現在呢?現在怎麼樣了?」皇后聽著著狀況,忽而覺得自己也難以力挽狂瀾,這紫宵殿到底也不能去了。這般一去,恐怕陛下就會知曉是她說漏了嘴,這是萬萬不能讓陛下知道的。於是她忙問德安:「陛下現在如何?」

     「回娘娘,陛下現在心情極差,連折子都不去理會只是靜靜坐在椅子上,奴才可都是不敢多言。還是陛下吩咐了一句讓奴才來請娘娘去看看豫王如何,奴才才膽敢離開紫宵殿的。」德安忙恭敬地回答。

     皇后示意德安回去,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只是,豫王雖然只是小孩子,但童琬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帝王家的孩子是要長大成人的。方才德安傳的那些話,哪裡還是小孩子說的話?恐怕即使自己今日沒有說錯什麼,豫王身邊的那些人也會說些什麼。否則,哪裡會是今日這般景況?僅僅憑她一人的話就讓豫王生恨,她還沒有這般重要過。可心裡這般想,皇后還是邁開腳步並吩咐跟隨的宮人:「準備準備,咱們現在出宮去豫王府看看。」

     而皇后卻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個表情和舉動都悉數落入童琬的眼中。童琬雖聽不清遠處皇后和德安的談話,但婁如月那痛苦的表情已經足夠她淡淡揚起嘴角的笑意。他們陷她不義,那日凌蘅摔碎她的觀音墜子時,她的痛苦誰能懂?本來她並不打算要對付婁如月,可無奈這個當今皇后步步緊逼,她又豈會坐以待斃?如今的景況也不過是讓婁如月自食惡果罷了。悄無聲息地從角落處離開,她也該回蘭軒宮完成餘下的事情了。

     「娘娘,奴婢已經為您研好磨了。」即進偏殿,童琬就見春雪安順地候著,她內心感到好笑,但只是輕聲說著:「本宮的字練完了。再也不用研磨了。」看到春雪詫異的神色,她又低低在春雪的耳邊說道:「你如何認為本宮會傻到在自家宮裡私通消息?還白紙黑字讓你找到?春雪,本宮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好自為之。」言罷,留待春雪在原地,她逕自往內室走去。書信通敵?婁如月確實聰慧,只是單憑春雪說她每日的寫字就想到她在與外界互通消息。可是,凌蕭怎麼可能會相信?這般多得探子都沒有表示,凌蕭又怎麼肯能相信婁如月那些錯漏百出的言語?七皇叔被囚,南詔王已死,沒有人還會想到她還能有什麼依靠的。她就是要這般出人意料,出乎凌蕭的意料!

     童琬細細在紙上寫著,待寫就時,仍只是白紙一張。緩緩帶著笑意,這才是她童琬的通敵書函,可誰人可以知曉?收起書函只是隨意地放在窗邊,無須她多理,自然會有人拾起。辦妥這一切後,童琬感到腰酸骨痛的,想來自己真的不可以勞心太多,今日只是這般一動作就累成這模樣了。於是及至門前打算喊宮人為自己備水沐浴,卻極遠就見著凌蕭有些蕭索地朝自己走來。童琬的心,那麼一瞬間,所有復仇的喜悅消失不見。

     「我有些累了。只想在你處休息。」凌蕭走到童琬身邊,輕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秋水般的目光,無奈地說:「今天我想大醉一場,你去命人為我準備些酒菜吧。小蘅今日說他討厭我這個皇兄。我將最好的都給了這個弟弟,可他討厭我。」

     童琬能感受到凌蕭真的受傷了。她的計劃就是要讓凌蕭一步一步失去所珍惜的。可現在她幾乎都做到了,卻為何有種想要抱住凌蕭,與他不離不棄的感覺?她淡淡退下,只在心裡告訴自己,要開心。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開心的。

     端來酒菜,童琬為凌蕭斟酒,卻被凌蕭制止住。只見他一把拿過酒壺就是穿腸而入,直到見了底方才放下,繼而又拿起了另一壺酒。「陛下!」聽見童琬帶著關心的呼喚,凌蕭只是笑了笑,繼而道:「小蘅那樣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父皇不喜歡他,待他極差。我只是想盡一個哥哥的責任,為他護著風雨。我的童年不值得回憶,但我希望他有!身在帝王家,勾心鬥角遲早都要懂的。但,對於小蘅,我只是私心地覺得能遲一點懂。」說著,對著酒壺就又是一飲而盡,繼而又道:「我留皇叔不死,是看在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叔叔。可若是平日的小蘅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近日來小蘅漸漸與我疏遠了,看來有些人真的怎麼都不死心。既然如此,留他一命何用?」

     童琬靜靜地聽著,她全部都懂。這一切,都是她已經知曉的情報,也正因為覺得時機到了她才會今日到皇后那說這些話給豫王聽。只是,對著凌蕭,她無能為力。看著他一壺一壺酒地倒著,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淡淡開口:「豪飲傷身。憑著再不如意也不應該這樣。陛下,豫王遲早都是要長大的。古往今來,哪裡有真正相親相愛的皇家子弟?普通人尚且會為了利益大動干戈,又何況是皇族?如今不過是該來的早些到了而已。」

     「如果雅若還在,她該也是這般說的。」凌蕭帶了片刻的失神,好似看見蘭雅若真的盈盈笑意站在自己面前,醉眼迷濛,他萎靡道:「雅若的家鄉,在一個很美麗的西陲小鎮上。那日我路過長街,見有幾個漢子在欺負一個姑娘。本來不想理會,因為還有更要緊的事情須辦。可細心一看竟是凌葳的部下!心裡於是想著上京的臉面不可以這般丟盡,所以顧不得其他就匆忙出手相救。沒想到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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