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在上京的宮牆內,卻有人並不是那麼想凌蕭和童琬能夠回來。景儀殿的一草一木依舊,卻是再也不是那曾不可一世的淑妃娘娘安心坐享的華麗宮殿。只見得平日神采奕奕地淑妃猶豫冷宮棄婦般,鎖了自己在房間,任憑玲瓏怎麼呼喚都不肯開門。施易叛國的消息一傳千里,淑妃即使沒有踏出自己的寢宮也可以想像得到其餘宮妃的嘲弄她的笑容,也能想像平日被她欺凌的那些宮人會如何看自己。她驕傲了一生,要什麼總是會得到。這般鬥敗,還敗得徹底,施柔晴是絕對不可以接受這樣的自己。
「娘娘,您就出來吧。陛下先前也不追究德嬪娘娘,也許也會看顧您呢?娘娘,您先出來吧。」玲瓏堅持在門外喊著淑妃,已經三天時間了,玲瓏陪著自家主子茶水不沾。連帶著德章這般諂媚之徒都看不過眼,踱步到他這個名義上的「夫人」跟前,細聲勸道:「娘子,咱家想你對淑妃這算是盡恩了。當初咱家是怎麼都想不到你會答應與咱家過活得。咱家是好色貪些便宜,見主子氣盛也附和著幫腔。但這進宮多年,多少心酸沒見過?你家主子可不一樣,她是積極聯繫玉貴人密謀的。陛下不會放過她的。」
德章的話,玲瓏何嘗不知?如今連帶自家兄弟也下落不明瞭。她只能跟著這個主子了。且不說陛下會不會判個連坐,即使是死,她也愧對自己父母。如今又被迫與閹人對食,難道她還能有自己的人生嗎?良人在旁執筆描眉?她可真是想都不敢想。於是玲瓏也不管德章,只是一個勁兒地喊著:「娘娘,開開門呀!您莫想不開!施家上下還指望著您呢!」
「住口!」玲瓏的話似觸到了淑妃的心弦,只聽得她破口大罵全無半點溫柔淑女的偽裝:「滾他祖宗八代的施家!我進宮這麼久,誰管過我?那老賊造反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本宮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管施家?孟婆湯一喝,誰管誰曾是施家人!」完了,淑妃還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本宮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受了玉貴人那賤人的擺佈,要不是論本宮的姿色如何不能摘下鳳冠寵耀後宮?那賤人死得好!這樣不乾不淨地人死了就好!」忽而又在房內失聲痛笑:「哈哈哈哈!她不是要女兒嗎?這不就見到女兒了?瞧她總是哥哥的叫著也不知道跟那段延昭什麼關係!還公主呢!本宮掐死了那小賤種也是替陛下掃了晦氣!」
淑妃一口氣抒發了連日裡的不痛快。她一來被夜夜的嬰啼弄得心驚膽戰,二來又總擔心凌蕭回朝。現在她也好,沒什麼好怕的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罵個痛快!只是她低頭看著那些滿地的碎片,她著實也下不了手去了斷自己。悶在房裡的幾日,她真的想不通德嬪是怎麼可以那樣毅然去跳進的。她只是碰了一下水都覺得冰涼無比。她不想死,如果凌蕭還念舊情她就不想死。她本該是鳳凰,不該就這麼死去的。思緒流轉,淑妃卻發現聽不到玲瓏在外喊她的聲音,心知那丫頭不會離開她的。於是帶著些忐忑,淑妃顫抖著挪到門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
「別來無恙,愛妃。」凌蕭似笑非笑看著衣裳凌亂的淑妃,只是輕輕說了這麼句話。而玲瓏和德章則不安地跪在了地上。淑妃見此,忙不顧尊嚴地跪了下來,死命地抱住凌蕭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悲痛欲絕道:「妾對不起陛下!妾不知道自家爹爹竟那樣心狠要背叛陛下!妾這幾日都極擔心您!真怕您和姐姐回不來了!陛下!妾真的很想您!為了等您回來可是好幾夜都沒睡過了。」
凌蕭睥睨著淑妃,冷冷地說著:「既然現在朕回來了。你就可以安心得長睡不起了。」話音剛落,淑妃的哭聲啞然而止,她錯愕地看著凌蕭。繼而有些結巴著:「陛陛陛下,妾,妾不想死,妾真的不想死!難道您都不顧念往日的情份的嗎?妾若不在了,誰給您跳舞?您不是說,妾的舞是最合您心意的嗎?」
「曾經是。」童琬悄無聲息地出現,慢悠悠地說:「在你還是將軍之女的時候是。可現在,陛下若是想看舞蹈,本宮可以為陛下安排。很快就是三年一次的選秀了,妹妹還害怕泱泱大國找不到一個舞姿優美的嬌娘?」眸色陰寒,她盯著淑妃,眼前而過的都是施家是如何謀計倒戈累及童家的畫面。她風塵僕僕地回來,要的就是淑妃不得好死!
而那淑妃一見事童琬,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立馬站了起來衝到童琬面前就使勁全力掐緊童琬的脖子,口裡還惡狠狠地說:「都是你!就是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賤人!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這樣!你搶了我的一切!都是你!我掐死你!」
「放手!」童琬感覺到呼吸困難,慌亂間本能地還擊也掐住了淑妃的脖子,二人就是這樣僵持著。凌蕭只是看著,示意底下不許理會,然後耳語了姚謙幾句,再朗朗開口:「施柔晴,本來朕是不想你死得。可你這樣藐視朕,還要傷害朕的寵妃。你說朕如何能饒你?」淡淡地話剛出口,淑妃卻頃刻間鬆開了童琬,倒惹得童琬連退了幾步。幸得春雪眼疾手快扶住,童琬方才站穩,用手揉著自己的心口處,大口地呼吸著空氣。而後她就見淑妃轉眼又是那嬌弱地哭哭啼啼地樣子,一遍一遍磕頭說:「妾願從今天開始攆棄施姓!妾與那個亂臣賊子斷絕一切的關係!從今日起,施家的一切與妾無關!陛下!求您開恩啊!」
凌蕭鼻子輕哼出聲,抬眼見姚謙已經回來。於是倒走到童琬身邊攬著她,然後笑著對淑妃說:「你要是願意陪朕去一個地方,許朕就保你榮華。」聽凌蕭這麼說,與連連謝恩的淑妃不一樣,童琬抬頭看了眼凌蕭,眉頭緊鎖,心裡總覺得凌蕭要淑妃去的地方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