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笙簫人已殤 昨日之事怎可憶? 第六十五節  旌旗半卷逆水寒(四)
    童琬伸手捏住玉貴人的下顎,冷冷說著:「反倒是你,一直以來都是個累贅。若你王兄不急著進京看你又如何被陛下圍困?若他不是心疼你,又如何遲了那麼些日子去襄城被陛下佔了時機?現在還日日留嫂嫂在殿裡,要是陛下到時要抓人要挾段延昭,那可真是唾手可及。你才是拖累你哥哥的人,真真是不死不能讓人舒心。」

     玉貴人的眸光已經失了光彩,她知道童琬是在有意挑撥但又心裡覺得確實是有道理的。眼神渙散連反抗都不懂了,只能尋著些細小的事情喃喃自語:「我沒有強要嫂嫂留在宮裡陪我。是她擔心我每日都進宮來看我而已。我們一家人,哥哥雖然對嫂嫂不好但我們是一家人。嫂嫂對我極好的。」可這些無心的話聽到童琬耳裡卻成了線索,今日春雪分明說是玉貴人留了柔蕙在宮裡兩天了。童琬心裡琢磨著:如今聽玉貴人說的,必定有人說了假話。當然也可能兩個人都是說真話,唯一有問題的就是柔蕙公主。於是童琬鬆開玉貴人,自己站了起來,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到底還是凌家人。

     童琬思路越來越清晰,卻半晌也不見玉貴人有聲響。她低頭一看即見玉貴人已經熟睡了過去。繼而童琬綻放了無限的笑意,她早就在茶壺裡放了軟香散,可以讓人愈漸無力並且熟睡過去。本來她怕玉貴人喝了茶後會立即感覺到異樣便離開蘭軒宮,所以她故意說了話去激玉貴人,一切只待這藥力發作。「進來吧。」童琬低聲說了句,房內瞬間出現了五名黑衣。童琬看了領頭人一眼,冷冷地吩咐著:「將這南詔郡主連夜送到襄城。陛下需要這個女人。」黑衣人得了這句話就迅速抬了玉貴人消失在夜空中。

     童琬收回視線,估摸著時間,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玉貴人之所以會一凡常理當著她得面喝茶其實是想做樣子給她看,好尋個機會將準備好的迷藥放到她的杯子裡。凌蕭要玉貴人這個人質,同理她猜想南詔王同樣需要她這個人質。雖然南詔王估計錯了她在凌蕭心目中的地位,但這無知的不知情者她還是要演下去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凌蕭不會讓她有事的,因此好似也不害怕面對這不可知的未來。眼皮漸漸重了起來,她隱約聽到了窸窣的腳步聲,直到迷糊間看見有人進了她房間童琬才安心地暈了過去。但願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襄城,看到那南詔王。

    

    

     「醒了?」童琬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南詔王那嬉笑著的模樣赫然映入眼簾。她在心裡長舒了口氣,也不枉她步步為營左右逢源。她撐起身子,佯裝惱怒地看著段延昭:「你這是為什麼?找了妹子來陪我解悶轉眼間就把我拐到這裡來。王爺,起初咱們的協議可不是這樣的。」

     段延昭嘴角泛起笑意,揉了揉額心好似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討好著童琬:「童姑娘就大人大量。本王保證定保你平安!只是要找一個能逼著凌蕭離京然後讓本王內外夾攻凌蕭的理由,本王是想了又想,想破了頭只有想到綁架你了。咱們盟友一場,這個忙你定是會幫的。」

     童琬瞧著他那樣子沒好氣地回了句:「凌蕭喜歡的人不是我你綁我來也是沒有用的。」可那段延昭卻更得意了,只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先前是這麼覺得。而你說的也有理畢竟你確實不是凌蕭喜歡的蘭雅若。可是,本王知道了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也看到了些你看不到的東西。總之,本王的好盟友,你就好好在這裡等著。等著看凌蕭策馬奔騰來救你的模樣吧。」說完,著了下人照顧童琬他就輕鬆逍遙地準備離開。

     「等等,你打算怎麼起兵?」童琬喊住段延昭,卻見他也不回頭看自己也不答話,只是打了個響指就走了。而童琬身邊的下人倒出來了一個,朝她拱手繼而緩緩道:「南詔王昨日已經將討伐文書傳遍天下,小的就概括幾點告訴姑娘。第一是凌蕭弒父殺母;第二是凌蕭殘害忠良;第三是凌蕭聽信妖妃禍國殘殺親弟;第四是……」

     童琬皺著眉,只是不耐煩地擺手:「好了,退下吧。」見下人們只是住嘴卻沒有出去,心裡也知道是南詔王對她的禁錮監視。於是心裡更加煩悶,這些罪狀句句犯了人倫天條,即便是凌蕭贏了這場戰事也無法短期內穩固人心了。她該歡喜的,真的應該歡喜的。她站在窗前,望著底下襄城的車水馬龍,戰事一來,這裡的百姓就該遭殃了。眉頭緊皺,童琬沒有辦法令自己開心起來,有多久不曾開懷笑過了?她已經不記得了。

     而另一廂,童琬卻不知道凌蕭也在異常的苦惱。他早已安全到達襄城,喬裝被人護送到了護城軍帳裡。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戰略佈局也與大員們商妥得當。可是他就是心裡隱隱不安,只因為方才使者將玉貴人送到此處後,另一監視著蘭軒宮的探子卻稟報他說童琬使計將他們困在了一處院落裡,還點燃了迷香。今日那些探子再去蘭軒宮的時候,童琬已經不在蘭軒宮了。現在蘭軒宮裡的人不敢聲張,只是暗地裡尋找。

     「你是自己要離開的?」凌蕭緊握拳頭,只感到心好像缺失了一塊。最好她是自己離開的,若是被他發現是旁人別有用心擄走她,他定不饒恕!「砰!」一拳打在案桌上,侍候的人都驚得圍上去擔心主子傷了身體。可不想卻見案桌凹了下去,主子的手仍安然無恙。「這點力都受不了,朕如何坐觀整個天下?都給朕退下!」煩躁地揮手,他現在心情極亂,眸光生寒:「段延昭,最好不是你。否則朕定要將你五馬分屍,死後鞭屍三日!」聲音好似在齒縫間硬擠出來。他擔心童琬,這個女人總是病總是身體不好,她雖然會為了目的不折手段但卻又總傷了自己。看到她的樣子凌蕭就總會想起曾經孤獨無助的自己,她對他有種無形的吸引力,從很久前就存在了。只是他不想去理會,他刻意忽略,因為他這一生的愛已經全部給了雅若了。除了雅若他不會再愛任何人。可那童琬為何要這般讓他不放心?「早知今日,朕那時就不該救你不該帶你回府。沒有你朕一樣可以對付凌葳。」凌蕭有些失神,回憶飄遠在過去,那日他派的殺手在街上截住了童琬,將她擊暈帶到了他面前。她蒼白得幾乎沒了一絲血色連太醫都說她活過來的機會極微,畢竟身上毒素未除仍根治在內。那時太醫說她竟然可以這樣跑了一路而不倒下簡直就是奇跡,常人估摸早就活不了了。聽了那話,他第一次正眼看了童琬。她有足夠的堅強和毅力,他突然就不想讓童琬死了。這個世界上,拚命求生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不是嗎?當初他就是這樣熬著才活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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