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宵殿 落花終被無情棄
「陛下,這外面日頭毒風又極寒。那德嬪娘娘已經跪了好些時辰了。」德安眼見著德嬪跪在殿外幾近虛脫,心下不忍還是向著凌蕭多說了句。可瞧著凌蕭面無表情地看奏章,臉色凝重,他又不敢再多言。於是只能輕悄地走到殿外,及下台階步至德嬪跟前軟聲勸慰:「娘娘,您且回吧。陛下今日公務繁忙,說了不見任何人的。您這般跪著也不是辦法。許相犯下的是大罪,陛下沒有遷怒娘娘已是大恩了。娘娘素來是明白人,何苦還這樣呢?」
德嬪只感覺到皮膚龜裂般乾澀疼痛,雙膝已經沒有了知覺。她只是感激地朝德安點頭也不回話,實在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望著德安作勢請自己起來,她只是搖搖頭,仍一般堅毅地跪著看向殿內,只求得凌蕭一個身影。可惜都落空了。她整整跪了五個時辰了,從清霜到盛日,真的很想就這般暈過去。但是,爹爹已經身陷囹圄,難道她能坐視不管嗎?德安說的道理她全明白,陛下沒有治她得罪她真的萬萬沒有想到,心內也覺得是皇天隆恩了。可是,道理是道理,面對人常哪裡敵得過情理?那是她得爹爹,而且還有她娘親和所有的許家人。難道她就這樣自己苟且偷生放棄許家了嗎?若果許家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放棄的,當初她也不會毅然進宮甘願做凌蕭的棋子了。
「小姐,奴婢聽宮人們說您跪了很久。陛下是不見您的了,咱們回去吧。」思緒間,小如匆匆趕到「咚」的一聲跪到德嬪跟前,聲音悲切:「您先前的日子才大病一場現在這樣被風吹著跪著,身子怎麼受得了?奴婢見您這麼久不回來在殿裡擔心的要命。一聽到德安公公的傳話就趕緊過來了。您這是何苦呢小姐!」
德嬪用力擠出聲音,語帶嘶啞:「回去吧。我要等陛下赦免爹爹。」有氣無力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她希冀著看向那肅殺氛圍的紫宵殿,他沒有出來。她都這般跪著了他都沒有出來。一直以來她任勞任怨,他所有的命令她都服從。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請求他都不願意接受嗎?這麼多年來,難道他的心真的沒有一絲的動容竟是鐵石心腸?「陛下!妾願意代替家父受罰,求您赦免家父之罪。妾保證家父絕對不會再與陛下您相爭。」說完,實實地朝著地面磕下去,耳邊是小如哀戚的哭泣聲。她頭觸地面抬眼見著德安的腳步無奈地又走回紫宵殿,心裡漸漸感到無望,但是沒有到最後一刻她都不願意放棄。於是一拜再拜,聲聲悶響傳出,德嬪感覺到額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她聽到小如哭喊著說她這樣不值得。德嬪嘴角微揚,值不值得她心裡有數。沒有爹娘何來如今的的她?於是磕頭的力度更重了幾分,凌蕭許是想看她艱難,那麼她願意這樣慘痛。
「不要再磕頭了!小姐!」小如一把抱住德嬪,緊緊抱住德嬪制止她再磕頭:「老爺根本沒有當你是他女兒!明知道你是陛下的嬪子,卻還要這樣離經叛道妄想另立新皇!他這般做法早就斷絕了和你的關係!你為何還要把污水攬自己身上?為何還要這般作踐自己?」小如哭喊到最後,只是抱著德嬪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得小姐已經夠苦了,在這冷漠的皇宮裡步步為營,假面生存。小姐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許家的平安?可是許相把一切都毀了,連帶小姐那虛無縹緲的幸福都毀了!
德嬪任由小如抱著,待小如平靜幾分後輕輕掙脫開小如的手,淡淡說著:「他始終是我爹。即使不管他,我也還有娘親,還有兄長弟妹。你不會懂,我只能這樣做。」於是又一下一下往地上磕下去。她不知道疼,也不知道何為流血,她只希望凌蕭能夠出現,能夠答應她得請求。四年了,他總是冷冰冰的,虛情假意都不給她,難道他就這麼憎恨許家人嗎?即便爹爹再錯,當日若無爹爹的反戈他也不會穩坐帝位呀?難道真的是高鳥散,良弓藏,狡兔盡,走狗烹嗎?若是如此,當日爹爹為何不以身殉了先帝?起碼還可以落得個忠烈之士的名稱!德嬪一邊回想著,一邊重複這磕頭的動作,眼前的景致恍恍惚惚般她只覺得看花了眼,身心的承受似乎都到了極限,只是她還是不能倒下,凌蕭不肯出來見她她就不可以倒下。
「小姐,回去吧。回去吧,小姐。」小如一遍遍叫喚著,見德嬪鐵了心要求到陛下出來,她一時憤恨猛地站起來衝到殿前想要進去把凌蕭扯出來,只是沒衝到殿門前就已經被守護的侍衛強制住了,她掙扎著來人的挾持,忍不住喊罵:「你算什麼明君?簡直就是狗眼不識好人心!小姐樣樣為你!還替你生育兒女!她如今都這般求你了你都不肯看顧!昏君!你就是個昏君!你就是今天殺了我我也罵你是昏君暴君!」小如氣得伸手指著殿內就是一頓狂罵,她簡直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了。「啪!」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身邊的侍衛一掌打得眼冒星光找不著方向,暈暈乎乎就倒在地上,耳邊只能得那人罵自己下賤之人也配狂妄聖顏!她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也不顧臉頰的發燙就想起身再闖進去。
「啊!」迎著要害就是一腳猛踢,小如慘痛地大喊,才剛撐起一半身子就又被甩開丈遠距離。那侍衛罵咧咧:「再口出狂言休怪我不客氣!」於是作勢又想一擊。「好了!」正在此時,德安聽到殿外的聲響,即見陛下沒有什麼反應於是自己出了殿制止。德安示意那訓人的侍衛退下,於是走到小如跟前扶起她,輕聲道:「你這般不懂事。你家主子是來求陛下的,現今陛下仁慈沒有怪罪你得胡言亂語還好,若是怪罪下來,你家主子的頭可是白磕了!還不去勸你家主子回去?平日見你穩妥,若早知你是這個心性咱家可不敢喚你來這。」
小如用手揉著痛處,邊細想德安的話心裡一陣驚慌。她只是替小姐不服卻全然忘記陛下震怒的下場。只因這些年來她見到的陛下都是和顏悅色的竟忽略了帝王之威。這般想著冷汗不禁冒了出來,即想向德安道謝卻忽而瞧著德嬪的方向臉色大變:「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