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如今我們在陛下眼裡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還請娘娘不要急著撇清關係。」那李太醫向著童琬再拜,聲音卻變得清朗。童琬料想那便是他真實的聲音。「臣與娘娘一般是帶著家仇血恨留在宮裡苟延殘喘的,既已是天涯同命之人娘娘為何不憐惜幾分?」李太醫不緊不緩地對童琬說:「現今陛下相信臣,太醫院的單子只相信臣開出的藥方。陛下慣常用的微毒手段,我們可是輕而易舉。」
童琬滿眼的愕然,莫不是?她急急地質問:「你們在凌蕭膳食和補品中下了毒?」情緒帶著激動,卻被德嬪那虛無的笑意打亂:「姐姐,今日您的狀態怎麼比妹妹這病懨之人還要差?那樣蠢鈍無比的想法也只要陛下那仁厚之人才可以想出來的。香氣之間、不同食材時間,只要相沖必起毒素,咱們可沒必要在碗裡下毒落人口實。」
「娘娘應該高興,如今陛下的身體只要繼續這般下去,離油燈耗盡也不遠了。大仇得報,娘娘就可以解脫了。」李太醫輕聲說,「臣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的手低垂下來人沒了氣息。娘娘可不同,眼見家人慘烈而亡,又看著愛人斷氣在懷中,娘娘的恨該比臣更深。」
「況且姐姐不是要尋兄長麼?您是找不到的了。陛下早在您哥哥入宮那天將他的身軀挫骨揚灰,頭顱可是掛在了東大街好幾日的時間。說是讓人看看亂臣賊子的下場。妹妹那日逃命難道沒看到東大街熱鬧的景況麼?」德嬪仍是帶著笑意,人雖虛弱但目光卻透著寒意。
童琬連連退了幾步,訝然地看著房內的二人。她想跑開卻不想讓這些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面子上強撐著冷靜,心裡卻難以形容那滋味。是難過嗎?憎恨嗎?還是無助孤單?她都不知道,她只是想著要對付凌蕭,她忽略了宮裡還有這麼一群等著利用她的人。她以為自己萬無一失,到頭來卻連最基本的一絲心緒都被人看透。德嬪是在用哥哥的死逼她狠心嗎?只是她早就知曉哥哥凶多吉少,今兒不過是確實罷了。她要做的是一步一步推凌蕭到深淵裡,她要他嘗盡她的痛和恨,她要他孤獨得長命百歲!可是如今呢?她是不是錯了,凌蕭從未快活過。也許蘭雅若在的時候他有過歡樂,但她不是已經除了蘭雅若了嗎?身心交瘁,凌蕭現在不是已經這樣了嗎?童琬命令自己不要去多想,慢慢開口:「所以你早知本宮會利用你,所以昨晚的哀求是裝的。」
「姐姐,家父背叛祁王爺的事情妹妹豈會不知?姐姐蘭軒宮的一事一物妹妹豈會不知?妹妹若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玩意,陛下也不會冒著靜嬪的性命危險來打擊妹妹了。那可是他最著意的親人了。」德嬪示意一旁的李太醫扶自己起來,眸帶冷寒嘴角卻微揚:「貴妃娘娘,如今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您又知道了這麼多。妾是不是就可以跟皇叔說,您就是童琬了呢?」審度著童琬,德嬪無了笑意。
風透著門縫呼呼地作響,童琬只是站著沒有說話。她臉色蒼白,眼睛掠過微光,忽而淡淡地說:「妹妹既已無礙,那麼本宮先去了。」說完緩緩離開,不表態也不反駁,這個樣子倒令德嬪和李太醫摸不清楚她現時的心緒了。
「娘娘,她當真會為我們所用?」李太醫瞧著方才童琬的表現,語氣帶了濃濃的憂心感。德嬪只是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棋局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