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深冬的上京,已是一夜蒼茫雪白。自那日南詔王離宮後,凌蕭似無動作,而後宮又變得極少的安靜。童琬一身冬裝,素色翟衣及深翠色的襦裙襯托著她越發的清冷,她扶欄望著昔日滿園繁茂的蘭花,如今都謝了那榮華。微微歎了口氣,忽而感覺到身子被暖和包裹,才抬眼及見嫣兒關切地看著自己,為她披上了柔暖的狐裘。那狐裘刺眼的鮮紅,在雪白中顯得格格不入,好似她自己,在這爭奪榮寵的後宮裡顯得那樣隔閡。她想去見一下良嬪,想知道那日到底前後生了什麼變化。當日她是被良嬪約了出郊外的,她們倆是因元宵節的燈會以詩結緣的,當天更結拜為姐妹。於是良嬪的邀約她歡心應承,只是亭子內只一杯酒入喉,便感覺到絞腸刺痛,面對著良嬪驚慌的模樣她一口氣接不上來,就胃酸反覆「嘩啦」地吐了一地,剎那間喉嚨便似火燒般炙熱難熬。只這一切未待反應,四處就躍出了數十黑衣直直就是衝著良嬪與自己而來,朱虛侯家的家僕為了護著她倆奮力迎戰,卻仍紛紛相繼倒地。也是,瞧那些刀劍功力,雖比不上行刺葳哥哥那日的那般人,但也到底不是尋常的殺手,區區家奴又怎敵得過?混亂中她與良嬪牽著的手被衝開,她本已中毒失了扶持更覺天旋地轉的卻在這緊要的關頭看到一人舉刀正往良嬪身後劈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撞開了她跟前意欲抓捕自己的黑衣,衝到良嬪面前將她撲倒在地,一瞬間她就沒了知覺,最後的畫面她只記得背後冰涼,連痛都沒有領悟得到了。
「娘娘,您想什麼這般入神呢?這兒風大雪大的,咱們還是回屋吧。奴婢已經將爐子生得暖了。」嫣兒在旁暖語寬慰,童琬卻仍沉浸在回憶中,曾經這樣的雪天,葳哥哥命了人造了雪船,他倆就在冰河上痛痛快快地笑著,互相擲著雪球,那時他們的笑,真的一點雜質都沒有。想笑就笑,想惱就惱,永遠不會想到將來的一刻許會生離死別。無奈地收回心神,她將手搭在嫣兒的手中,她已經知曉嫣兒就是蘭雅若了,這個女子是反擊凌蕭最好的武器。可是自己的心卻軟了下來,嫣兒至今還是對她毫不懷疑,關懷備至,她心裡不只一次懷疑,也許那些下了毒的藥嫣兒是不知情的,也許嫣兒對自己的照顧都是真心的。任由嫣兒扶著自己回屋,才踏進門檻既感到了暖意,想來嫣兒為了自己早已準備良久。童琬心裡歎息,嫣兒從前到如今都是這般對自己的。只是,嫣兒不死,她又怎麼能牽動到凌蕭那冷血的神經?她又怎麼能找到復仇的突破口?凌蕭現今已經秘密派人監測自己了,她已經踏不出蘭軒宮半步了,縱是她想有作為也做不到!
「娘娘,喝口熱湯吧,暖和暖和。」嫣兒帶著笑意將湯舀好在碗裡奉到自家主子面前,她卻不知道此時童琬望著她思慮萬千,眼眸分明閃爍著淚花。童琬接過碗,靜靜看著嫣兒,默默地說:你我二人,只許活其一,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