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老太君的廳內,一老一小,一坐一躺,呈犄角之勢,無聲的對峙著,丫鬟們都聰明的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前,生怕被二人的氣流傷到。
「水柳氏,想必親家,也很願意借雪蛤一用,畢竟等少宇的傷勢好轉,便立即奉還,另外,水府絕不會虧待柳家,定有其他補償。」
第一次,水老太君面對一個小輩,如此好聲好氣的說話,而且,自從她查看了李少宇的傷勢後,心裡腹稿了好長時間,僵持了半天,才撇開面子把話說出來,一說完,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好像卸下了千斤擔子,眉眼間的凌厲,稍微收斂,只等著雪蛤到手了。
下首,柳飄絮安靜的聽完,沒有立刻回應,低眉順眼的模樣,很討喜,只是,沉默的模樣仍是讓老太君皺起眉頭。
「丫丫的,讓我腿差點殘了,半點關心沒有,卻把那狗屎不如的外孫寶貝的要死,不就是心疼嗎?好,原來,你們大宅門裡的人也有心呀,既然有心,那就多疼會吧,不然,別人還會認為各個鐵石心腸呢!姑奶奶今天就裝傻充愣,看你怎麼辦?」
她很憋屈的只能心裡大聲吐槽,不過,罵得很過癮,看著老太君期待中得意的表情,鬱悶再次席捲而來,比剛才更加兇猛,搞得她差點露餡。
不遜的眉,挑釁的上揚,嘴角,撇出不屑的弧度,甚至趁著她不注意,狠狠的剜了一眼。
水老太君一臉的笑意滿滿散去,威嚴、狠厲佈滿眼底,聲音也不似剛才那麼和藹可親,標準的大家長的命令口吻:「水柳氏,大膽,沒有聽到我問你話嗎?」氣憤的將手裡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造成了很大的聲響。
柳飄絮好似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迷茫的雙眼,訴說著無辜,長長的眼睫毛,不停的眨動,甚至驚訝的輕呼一聲,「祖母,你怎麼了?為何如此生氣,孫媳剛剛身體不適,一不小心昏迷了,剛剛才醒來,祖母,您年紀大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身子要緊,來人,給老太君換茶,要上好的菊花茶,菊花瀉火,老太君的火氣太盛了,不好,長久下去,恐怕肝火太旺」
很體貼的叫來下人,仔細的囑咐菊花茶裡放點冰糖,甜而不膩,清而不淡,見幾個小丫鬟分別去忙了,才將視線轉回老太君身上。
水老太君氣的差點將茶杯丟過去,什麼昏迷的鬼話,丁點不信,卻又沒有證據,不好信口雌黃,尤其是端著長輩的架子,更不好無憑無據的編排,只能壓住怒火,將剛才的話,再次重複一遍,只是,語氣,與剛才截然相反,好似,硬生生的從嗓子眼裡逼出來的。
「哎呀!這可怎麼辦呀?」柳飄絮焦急的坐起來,為難的欲言又止,最後,才扼腕的說:「祖母,這可怎麼辦呢,雪蛤每次大量吸毒後,父親就會將它放在冰窖裡,冬眠半個月,眼下,肯定不會輕易甦醒,這表哥的毒,能等的了嘛?」
話,說的又急又快,沒有絲毫的虛假與做作,擔心之情,裝了個十成十,即便是老太君,也愣在那,不知道該如何說。
「祖母,要不,請我父親過來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看著老太君吃癟,柳飄絮沒有流露出絲毫得意,主動提供了台階,讓老太君順勢而下。
「好!這麼辦吧!來人!」
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彎著腰,等著吩咐,「管家,拿老身的拜帖,去請親家,就說有事相求。」說完,老太君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辦。
管家為難的站在原地,沒動彈,「怎麼?還有何事?」聲音中透著不悅,老太君面沉似水,心想今兒怎麼了,連個下人都敢不聽話。
管家一哆嗦,趕緊跪下,畢恭畢敬的說:「老太君有所不知,現如今,柳宅門前聚集了許多江湖人,各個窮凶極惡,囂張至極,已經封堵了門前所有路口,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進入,恐怕,小的見不到柳員外。」
管家愁眉苦臉的低著頭,卻拿眼角掃了床榻幾眼,好巧不巧的,碰上柳飄絮注視的目光,蘊藏的深意,難以揣摩,嚇得頭垂得更低了。
「江湖人?京師重地,這些江湖人也敢胡鬧,難道不怕官府?自古以來,不是,民不與官斗麼?管家,請大老爺跟你一同前往,難道,這些江湖人,連將軍的面子都不給」老太君想起外孫的傷勢,心揪成一團,一時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只有冒險試一試了,心裡卻惴惴不安,覺得不妥。
柳飄絮見管家應著起身往外走,趕緊出聲阻止:「祖母,此法恐怕不好,難免惹來他人非議,還是讓孫媳親自走一趟吧,女兒回家看望父親,天經地義,別人想挑也挑不出理來,祖母,你看,可好?」
一番話,說的老太君眉開眼笑,表情立馬又恢復成最初的和藹可親,連連說:「好,好,孫媳,就是委屈你了,那,立刻就去吧!」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即便是管家,都意外的皺皺眉頭,這老太君怎麼有些糊塗了,就算讓去,也應該說幾句好聽的,這樣直接的使喚人,也不怕人家挑理。
而且,什麼時候,表少爺重要到如此地步,難道?
後面的猜測,他不敢想下去了,心裡,卻更加不安。
柳飄絮也不在意,吩咐下人找來柳絲、柳葉,讓她們跟著一起回柳宅,她的傷不能坐轎,只好用軟榻抬著,四周圍上布幔,也算是沒有丟水府的臉。
臨近柳宅時,柳絲趁著幾個小廝不注意,偷偷的落在後面,找機會鑽進小胡同裡,隔了一盞茶的功夫,又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