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法羅還沒安頓好瑞秋,臥室床頭櫃電話鈴響了起來,前些天陳法羅在還在天津的時候,就叫小玉仙跟電話局申請在自己的臥室裡又加裝了一部專用電話,陳法羅一邊走進去接電話,一邊扭頭對瑞秋說,以後我不在的時候,這電話就得你這機要秘書來接了喲,有沒有思想準備?電話是顧維鈞打來了,寒暄幾句後問他對新來的錢小姐可還滿意,陳法羅哈哈大笑,說相當滿意,這會兒自己正安排人把臥室打通呢,估計日後彼此會更滿意!
電話裡顧維鈞告訴陳法羅,瑞秋的能力和忠誠度絕無問題,但其他的就要靠他自己了,另外今晚六點在六國飯店有公使團舉辦的舞會,叫他安排一下記得去參加,請帖他已經叫人在送過來的路上,他在外交部情報司的幫辦身份不適合公開,所以邀請函上只寫了邀請天津寶芝泉圍棋總教練、九段棋聖陳法羅蒞臨賞光舞會。
顧維鈞笑著叫陳法羅趕緊去找個女伴,因為顧夫人黃蕙蘭去了南洋還沒有回來,所以今晚顧維鈞會帶著自己的英文秘書和翻譯、陳法羅心儀已久的陸小曼小姐去參加舞會!到時候會介紹給陳法羅認識,顧維鈞笑著叫陳法羅好好把握機會!又調笑這廝剛娶了十三姨,估計泡妞指數會急劇下降叫他好自為之悠著點!接著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找個舞伴,陳法羅轉身出來打量著正收拾著電台和皮箱的錢瑞秋,這倒是個泡妞的好機會,不過自己現在公開身份既然不是外交部情報司的幫辦,那麼一個新科圍棋棋聖領著個機要員去參加舞會可有點不在路子上了,帶著小玉仙去?玉仙身材長相談吐見識和舞姿應付個什麼公使團舞會綽綽有餘,陳法羅知道玉仙的英語日語口語水平還是相當可以的,可自己去舞會分分鐘很多大事要去做耶,房子女子票子軍火借款一腦門的官司等著自己去擺平,帶著自己已過門的女人去泡妞這事情不地道。陳法羅放棄了這個念頭,再說讓自己的女人去辦交際給那幫子老外摟著輕薄那怎麼行!這頂綠帽子絕戴不得!
瑞秋見陳法羅上下打量著自己曼妙的身姿頗有點不懷好意,姑娘轉過身來正色道,「鬼鬼祟祟看人家幹什麼?有什麼任務還是你想假公濟私?錢哥說了,我到你這是為了工作為了國家民族,可不是給你當妾來的,總長也答應我,只要我不願意的事情,就可以不做!尤其是和工作無關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瑞秋胸口起伏不定,眼神卻毫不畏懼的迎著陳法羅色迷迷的眼光。
陳法羅心道這姑娘看起來會讀心術啊,我就這麼上下一瞅啥還沒說呢就看出來我有企圖?這廝尷尬的笑著道,
「我陳法羅是那樣的人嘛!剛才你的顧總長打電話來,要我找個舞伴一起參加今晚在六國飯店舉行的公使團舞會,我這不第一時間想到你了嘛!像我這樣的帥哥,不帶個絕色美女去那不是掉份嘛,我這也就是想想,啥行動還沒呢,何況還要先徵求你的意見!畢竟我們倆才第一天見面還沒那麼熟對吧?!」陳法羅腆著個笑臉拍著瑞秋的馬屁。
「你以什麼身份去呢?」瑞秋心道,如果這廝以外交部情報司幫辦的身份去,那麼帶著自己這個美女下屬去倒是無可厚非,說不得自己得陪他走一趟,一想到要跟眼前這個帥哥上司摟在一起跳舞,姑娘的心跳微微有點加速。
「我就是頭疼這個事情,顧維鈞說現在還不適宜用什麼外交部情報司幫辦的頭銜,因為現在是直系政府當政,而我代表的是段老爺子私人全權代表,所以今晚的請柬上會只寫邀請天津寶芝泉棋院總教練陳法羅蒞臨舞會。」陳法羅無奈的道。
「嘿!那我可愛莫能助,如果你今晚是要執行任務的話我參加行動配合你完成任務理所當然,不過我看你今晚只是去混個臉熟沒準還想泡妞整點艷遇一夜情什麼的,本姑娘可就不伺候了!」瑞秋仰起了臉露出不屑和驕傲的神情。
「得,什麼都瞞不過你,等下玉仙就請了工人來,這兩間屋子要怎麼改造你瞧著辦,可就一樣,得讓我來去方便,你也不想半夜從你的屋子跑到院子裡再敲我的門進來給我送電報或者接電話吧?兩間臥室之間必須打通其他我不管,電台和天線必須既安全又隱蔽的裝起來,你還要考慮到機要室和報務室的安全保密性,保險櫃過兩天我就叫人拉回來。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你就跟玉仙商量」陳法羅信口給姑娘安排了一大堆事情,沒等姑娘回過神來,這廝施施然又回了臥室,把瑞秋扔在客堂間一個人跺腳生悶氣!
陳法羅想起了之前一個人孤身跑回北京的施可兒來,在天津的時候段宏業提到過幾次施可兒的行蹤,應該是還住在倉南胡同老段府裡,只是白天不怎麼著家,好像跟幾個同學在什麼什麼劇社排演話劇,而且跟個什麼詩人打的火熱……我靠!陳法羅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真是忙混了頭了,施可兒不會跟著培華女中的同學在新月社排什麼話劇吧?!那個熱烈追求施可兒的衣冠禽獸不會就是徐志摩這廝吧?
陳法羅氣急敗壞的撥了老段府的電話,跟前兩天一樣,等了好半天是管家來接的電話,一聽是未來姑爺的電話屁顛屁顛的在電話那頭點頭哈腰別說多熱情了,沒等陳陳法羅問起這管家就捂著話筒匯報道,
「二小姐最近回來的都挺晚的,今天也是一早就出門了,好像排的那個什麼戲這一兩天就要上演了,具體在哪排的在哪演的沒說!今晚估計怎麼也得九點以後才會回來。哎!……成……我幫您盯著……有事就掛您的電話……號碼我記著了……哎哎!好!明白了!」
陳法羅失望的掛上了電話,摸出懷表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了,算算時間鐵柱他們最快也還的一個多小時才能從南苑回城,等小五把車開回來估計至少五點,看來一輛車就是不方便。
陳法羅想了想又往匯豐銀行掛了個電話,那邊上次辦戶頭時接待自己的那個身材高挑長相俊美的英籍經理芬妮態度相當熱情,陳法羅隨口問了下賬戶情況,等了一會兒,芬妮回話說賬戶上今早已經從天津那匯來了一百萬大洋,所以陳先生上次開戶時辦的匯豐銀行支票簿已經可以隨時簽發使用,只要總金額不超過一百萬大洋都沒有問題。
等陳法羅放下電話,小玉來報,說上次來過的那個青年送了個信封來,人已經走了,陳法羅從小玉手上拿信封拆開一看,是一張印刷精美的請柬,果然寫著邀請天津寶芝泉棋院總教練 九段棋聖 陳法羅攜女伴 蒞臨 今晚六點在六國飯點舉行的公使團舞會,落款是外交部禮賓司。
一想到施可兒可能被個流氓詩人藉著排演話劇的機會在拚命套近乎揩油佔便宜,陳法羅再也按捺不住,把請柬往懷裡一揣,出了門在院子裡叫來玉仙關照了幾句,匆匆出門而去。
陳法羅出門喊了輛人力車,直奔北海公園而去,這廝直接塞了一塊大洋給車伕,叫他越快越好,把個車伕喜的眉笑眼開,跑起來分外有勁,人力車風一樣的刮過街道穿過小巷。沿著皇城根兒一路向北,小半個時辰就到了目的地,憑著前世的記憶陳法羅琢磨梁啟超和徐志摩創建的這個新月社俱樂部應該位於北海公園快雪堂松坡圖書館,也就是西單牌樓石虎胡同七號。
1916年蔡鍔蔡松坡在日本福岡醫院因喉疾去世後,梁啟超先在上海設立公祭和私祭紀念,並提倡創立松坡圖書館以作紀念,但一直沒成,去年梁啟超又上書時任大總統的黎元洪,得總統下令撥北海公園西側北岸的快雪堂為館址,當年11月4日松坡圖書館建立,梁啟超為館長。新月社俱樂部就設在松坡圖書館裡,圖書館當時收集了幾萬冊的外文書籍報刊雜誌,是學貫中西的文化名人最喜歡流連的場所。徐志摩為俱樂部取名新月,也是藉著印度詩人泰戈爾的《新月集》而來。
陳法羅信步進了快雪堂,在人力車上這麼一坐小半個時辰,等到了這裡這廝的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如果施可兒是那麼容易被個狗屁花心詩人就能拐走的話,權當彼此沒有遇到過罷了!
陳法羅放眼欣賞快雪堂的景色,這快雪堂位於北海北岸一個斜坡之上,據說曾是慈禧冬天賞雪的地方,當然現在是3月中旬雪早化的七七八八不見蹤影,進去後路的右側是五龍亭,左側為九龍壁和天王殿,有槐樹林環繞。
等到了松坡圖書館內,進去後發現是個三進的建築群,看導遊示意圖這裡分兩個部分:前面為圖書館在一、二進,第三進為蔡公祠。陳法羅信步背著手進了一進間的閱覽室,裡面佈置得簡單幽靜,閱覽桌椅,雜誌架,報架和目錄櫃擺放的井井有條;抬頭見牆壁上掛著蔡鍔將軍的遺像,還有梁啟超親筆寫的松坡傳略、祭松坡文、松坡圖書館記等。二進間的書庫排列著整齊的木質書架陳法羅看了一眼沒有進去,最後進到了位於三進的蔡公祠,裡頭掛著蔡鍔將軍和雲南起義死難的烈士遺像,玻璃櫃中陳列著軍服、軍刀、勳章等遺物,陳法羅站在蔡鍔的像前默默憑弔了一會這位民國奇人!
等出來一路上也沒見到什麼人,第一進的閱覽室裡依然冷冷清清就幾個讀者在專心的看書查資料,鴉雀無聲,新月社在哪呢?陳法羅有點犯愁,無奈下這廝走到服務台,輕輕敲了下吧檯,跟後面埋頭看書的圖書管理員打聽,
「請問,去新月社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