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法羅來說,要做的事情真的千頭萬緒,從南苑回來的路上他婉謝了段公子晚上擺酒接風煙酒妞管夠的邀請,而段公子能放他走也是因為陳法羅答應明天一早去老段府跟他一起陪著段老夫人和妹子回津向段老爺子覆命,這次在陳法羅的攪合下能和馮大炮談攏結親和結盟事宜,讓段公子心情無比舒暢。
這麼多年整天被自家老頭子罵不學無術毫無出息的段大公子,覺得陳法羅的出現是他命運的重大轉折點,陳法羅就是他的幸運之神!
遇見了陳法羅,半天功夫就替老爺子分化瓦解了拉攏了直系一員大將,那可是手下一師三旅三萬人槍駐紮京畿的陸軍檢閱使馮玉祥啊,這是直系裡面唯一敢跟吳佩孚不對付的悍將啊!揚眉吐氣的感覺讓段宏業心情澎湃幾乎要淚奔!
能立下如此大功,回頭看別人還敢門縫裡瞧人不,尤其要讓那個老頭子重點培養和提攜的堂弟段宏剛看看,段家的老大還是本公子!別妄想因為得寵將來就能接了老頭子的衣缽。
不說段公子把陳法羅送到外交部大門口後心情舒暢哼著小曲驅車回老段府報喜,且說陳法羅下了車一瞧,果然身處於外交部大門口,原先的外交部位於東堂子胡同,那裡原為清大學士賽尚阿的宅邸,後來設立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總理衙門的東半部為中國最早的外語教學機構京師同文館,西半部為各部院大臣與各國使節進行外交活動的場所。
1901年清政府實施憲政改革,改總理衙門為外交部,這也是東堂子胡同南側外交部街得名的原因。不過辛亥革命後不多久外交部已經遷至了總庫胡同。
陳法羅在門衛處給外交總長辦公室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顧維鈞的專車就從院裡開了出來,一個30出頭長相精幹的男人下了車來,在接待室門口中氣十足喊了聲,
「哪位是陳法羅先生?」
「我就是」陳法羅掐滅煙頭走了過去,「你是?」
「哎呀!幸會幸會,鄙人姓錢,外交部情報司副司長,總長吩咐我和他的車今晚都聽您的安排」中等身材一身西裝穿著大衣的錢司長熱情的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了陳法羅的手。
「幸會,總長都給你交待過了?」陳法羅中午離開段府前給顧維鈞打個了電話,大致把晚上要做的事情說了下,顧維鈞說容易安排,於是就先給陸軍總長陸錦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直接讓陸軍部通知一下北京陸軍監獄,今天傍晚外交部將有專員前往陸軍監獄秘密調查詢問那個英人被傷事件的在押軍人嫌犯,讓監獄方面做好接待全力配合注意保密。
這一周英人被傷事件在北京被英國公使鬧的很大,抗議照會威脅雪片一樣飛來,陸軍部交通部看到洋人發飆那是慫的一點辦法沒有,全靠外交部頂在槓頭上周旋,所以聽說外交部派人來是樂見其成有地方可以推卸責任。
「總長交代過了,陸軍部和監獄那邊都打過招呼了,我領著您去就成!」錢司長壓低聲音道,「總長說官面上的事我替您開路,具體怎麼做聽您指揮」
「OK,那麼我們這就出發!」陳法羅點點頭, 二人上了顧維鈞的專車,錢司長親自開車,二人驅車離開了外交部。
「直接去陸軍監獄麼?」車上錢司長問陳法羅。
「不急,先去鐵樹斜街陝西巷接個人」陳法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給自己和錢司長各派了支煙,俯身幫錢司長點燃,兩個人邊開車邊閒聊。
「老錢你哪裡人,在外交部挺長時間了吧」陳法羅隨口問,其實他心裡知道,顧維鈞能派給他用的人必然深得顧維鈞的信任。
「嗯,我浙江寧波人,總長當美國公使的的時候,我就跟著總長了,一晃也快10年了,我跟總長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校友,不過總長早我兩屆,他學的國際法和外交,我學的哲學和政經,等我畢業的時候,總長正好在美國公使任上,就把我召到身邊,先當的三秘,後來我就一直跟著他了,嗯,我的中文名字是錢德勒」錢德勒笑著道,「我的英文名字也叫Chandler」。
「OK,總長跟你介紹過我了?」陳法羅道。心想這個錢德勒看起來也不簡單,跟了顧維鈞10年二人又是校友,沒準在學生會時代就彼此熟悉,倒要好好結交一下。
「總長沒多說什麼,只是叫我像信任他一樣信任你,像服從他一樣服從你!」錢德勒淡然的道,說著遞過來一疊證件,「這是這兩天趕出來的,都是真實有效的證件,回頭美國那方面還會做一些外圍的背景準備和安排」
陳法羅接過來打開一看,一本是外交部頒發的公務護照,姓名陳法羅、年齡22歲,籍貫福建,職業是外交部,以下國籍、身高、相貌一欄貼著昨天剛拍的照片,帶著眼鏡看上去斯文拘謹。
另一本則是居民身份證,身份證的製作材料、防偽水平、精美程度相當不錯,登記內容非常詳盡。有身份證所有人的姓名、性別、出生日期、籍貫、住址、教育程度、職業、職位、特徵、指紋符號、家屬、役歷等內容,兼有如今戶口簿的功能。陳法羅看到住址欄填著鐵樹斜街陝西巷22號不由啞然失笑,職業是公務員,職位是外交部情報司幫辦 特徵:帶眼鏡、高挑斯文、膚色白皙。
還有一張是居然是外交部的臨時委任狀,寫著 茲委任 陳法羅 為 外交部「英人被傷事件調查本部」主辦特派員,錢德勒為幫辦,即日起專司負責調查英人被傷事件相關事宜,相關部門人等一律配合不得有誤,簽發日期是今天,簽發人是外交總長顧維鈞。
看來顧維鈞的手下辦事效率還真不錯,陳法羅心想。
先前在外交部門衛室的時候他已經給怡香院的小玉仙打了電話,叫她收拾好東西等著他來接,知道原來院裡的姑娘幾乎全都贖回來了,順便問了下祥子,知道祥子已經找到了早上那個女孩,不過人沒接過來,原來祥子請了大夫替女孩母親瞧過後說要住院治療,中午的時候祥子已經幫著把老人送進了醫院,女孩則在醫院陪著,所以這一兩天還過不來,不過住處已經結清了房錢還掉了欠的虧空,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個鋪蓋卷就全齊活了。
陳法羅在電話裡直誇祥子會辦事,讓他這兩天把主要精力放在那住院的母女倆身上多照應著點,別心疼錢不夠就找小玉仙拿。
陳法羅在陝西巷接著了小玉仙,這廝本來坐前頭副駕駛位置的,這有美女上車藉著下車替人開車門的當口,順勢就擁著玉仙一起擠進了後座,錢德勒見怪不怪的專心開車目不斜視。
「去陸軍監獄!」陳法羅言簡意賅大大咧咧。
「爺!天,這麼快就能去探視了?」小玉仙跟早上穿的那身鮮艷欲滴性感惹火又大為不同,身上已經換了一件素色的旗袍,外面是件不起眼的格子暱大衣。圍著個白色的羊毛圍巾,坐在車子的後座的小玉仙心情又激動又忐忑,她覺得簡直是在做夢。
自己前幾天自己奔東跑西能找的人都找了能花的錢也都花了,弄到轉手姑娘和賣宅子的地步也沒弄個准信,連關進去的人都見不著一面,整天擔驚受怕求人的時候受盡了奚落白眼和鄙夷,那個陸軍部的處長甚至厚顏無恥的要她跟他先上床再談其他,當自己拒絕的時候對方甩過來一巴掌罵罵咧咧不堪入耳,言下之意一個妓女出身的老鴇為了救姘夫還學別人裝良家給臉不要臉什麼的!
小玉仙要不是從小就個性倔強堅強當時一頭碰死在陸軍部大門口的心都有了,事實上最後自己賣姑娘賣宅子籌集那兩萬大洋找的外交部那個關係,對方附加的條件也是人見著一面之後就要自己過去陪夜……
這些年小玉仙就幾乎沒有看到過內心不醜陋的男人!因為保養的好也沒有生養,所以小玉仙這個年齡雖然繼續下海跟人比嫩吃點虧,可跟人比風情比熟女魅力那還是能吸引大把好色之徒,在小玉仙看來這些天每一個男人看著自己的眼光都色色的深入骨髓,彷彿她現在有求於人又是那個行當出身的就一定可以被這些臭男人予取予求的肆意佔有和蹂躪,求托無門走投無路的現實這讓她的心一天比一天絕望。
她今早拖著疲憊的步伐又一次空手而歸的時候,當時身心俱廢憤懣異常,,如果萬一最後籌集到的大洋再打了水漂救不到人的話,小玉仙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她也甚至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牢裡那個男人值得她怎麼付出麼?她找不到答案,那廝家裡有老婆外頭有情人,來這裡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對自己的態度也越來越壞?自己到底喜歡他什麼?要為了他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只是為了報恩麼?
男人當真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如果不是遇到現在身邊這個手腳不太老實的男子的話,這或許是小玉仙對男人下的最後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