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洋豪華郵輪上其實並沒有白天和夜晚的分別,就像在前世的賭城拉斯維加斯一樣,所有的娛樂和休閒場所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當然旅客們大部分好沿著自己的生活節奏和生物鐘作息。
比如說,這次海上旅程中Pott夫婦每天早上7點起床,而晚上10點熄燈休息,陳某人看上去也基本如此,每天送艾米麗回艙後陳某人返回自己的艙室就寢,並且會在門口掛上「請勿打擾」的指示牌。
總有一些人在夜晚會比白天更精神,從事偉大娛樂業的漂亮女性們是其中之一,這個時代的郵輪上並沒有固定的職業尋歡場所,但酒吧、舞廳、電影院這些地方卻也總不缺嫵媚性感的流鶯,通常情況下她們都會得到郵輪運營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和縱容,畢竟海上旅途漫漫,尋歡作樂始終也是有錢閒的男人們樂此不彼的主要選擇。
除了那些在夜晚出來尋找獵物的職業或半職業的漂亮女性們,另一類夜貓子類型的人就數賭徒了,瑪格麗特公主號上的豪華賭場,在夜10點後,往往就變成整個郵輪人氣最旺的所在,對賭徒們而言,白天和黑夜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他們只關心輸贏,贏了也有人見好就收的會離場休息,但更多贏的人,往往會趁著自己的好運氣繼續玩下去,而結局卻往往驚人的雷同,那就是輸完身上最後一個籌碼,兩手空空的離開。
在郵輪上賭錢的唯一好處是,賭場一般不會讓普通的賭客欠賬,社會名流或者權貴則又另當別論。賭場不怕你借錢,唯恐你不借,反正到時候直接拿著欠條上府上去要賬,賣宅子賣地還是用古玩字畫抵債都行,這些人在身家破敗之前還很珍惜羽毛,信用是他們借債欠錢的底氣,真要欠債不還那就再沒法混了。
晚上10點過5分,陳法羅準時的出現在賭場,看上去就像賭場裡很常見的那種公子哥,油頭粉面,進口發蠟打理下的頭髮順滑光亮可以摔死蒼蠅,鼻樑上架著一幅金絲平光眼鏡故作斯文,一身剪裁特體的白色西裝,裡邊是駝色的背心和白襯衫,黑色的領結打的位置很正,背心上的紐扣居然是鍍金的。
此刻陳法羅看上去有點陰柔有點帥氣有點娘,陳法羅環顧四周,賭場裡老虎機、輪盤、牌九、骰子、百家樂、德州撲克等各種賭博項目中西合璧一應俱全,中間是大廳,周圍是隔開的小間,大門兩側是兩排老虎機,轉彎樓梯上去二樓上還有VIP貴賓專用房間。此刻大廳裡人聲鼎沸正當其時。
直接來到賭場靠裡的吧檯前坐下,陳法羅叫了杯波旁水,一邊打開煙盒掂出一支點上,一邊招手示意正背手站立在吧檯幾步遠地方的華裔侍者過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嗯,味道不錯,特別呼出去後回味尤其地道,香氣濃郁甜膩,正宗的美國駱駝牌香煙,看來選用了土耳其精品「艾爾伯親王煙草」的駱駝煙到底和後來靠香精調製的大路貨不一樣。
「晚上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迅速移步過來的女侍者微微躬身笑著問,臉上帶著職業性的恭敬,緊身制服烘托下的身材看上去倒也挺拔端莊,細瞧之下居然頗有姿色,看身高也就比陳法羅低了10公分不到的樣子,沒想到區區一個賭場的女侍者都那麼有材料,真不簡單。
「斯崔特,我可以叫你斯崔特麼?你是華裔?麻煩你替我換一點籌碼來好麼」陳法羅看了一眼對方制服胸口的名牌笑著道,原來美女侍者胸前的名牌上寫著 Straight Tall,「順便說一句,你挺拔惹火的身材讓我有強烈的預感,今晚將是我陳法羅的幸運之夜」。說著陳某人的藉機輕車熟路的捉住了斯崔特的玉手,一邊從口袋裡摸出卷鈔票看也不看囫圇塞進了姑娘的手中。
「好的先生,請問幫你換多少籌碼」斯崔特姑娘心裡被陳某人的揩油舉動搞的相當窩火,但她還是藉著後退半步從陳某人的魔掌中抽出了手,不露聲色的問道。
「隨便換多少都行,剩下的都是你的」陳法羅拿出紈褲子弟的派頭大大咧咧道,同時瞇著眼視線從對方小腿開始一路向上,在姑娘大腿上下腰臀附近盤繞了幾回,最後停留在高聳的胸前徘徊不去,一邊心裡暗道:「小制服下果然大身材,不但身材高挑挺拔,而且長得還一臉端莊秀麗,制服誘惑果然強大!」
「好的先生,請你稍等,很快就好!」斯崔特臉微微一紅,躬身答道,面對陳某人明目張膽的勾引和調教居然能處變不驚,倒也讓陳某人有點刮目相看,他沒看到的是姑娘轉身離去時眼中閃過的一絲凌厲眼神。
看著斯崔特挺拔修長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插遠去,陳法羅心有所動,跟酒保借了枝鉛筆,從吧檯上拿了個紙質杯墊,低下頭刷刷忙乎起來。一兩分鐘的時間,在杯墊上就出現了一個姑娘秀挺的身姿,臉部的線條也才寥寥幾筆,卻傳神的勾勒出了姑娘眉眼之間的英氣和冷峻,以及美麗的笑容!陳某人對自己的作品看上去還挺滿意,順手掐滅煙頭,端起邊上的波旁水一飲而盡,轉過身來,卻看見姑娘已經捧著一盒五顏六色的賭場籌碼站在了身後。
大意,真是太大意了,陳法羅瞇起眼瞅著眼前的姑娘一時沒有說話,雖然賭場大廳了人聲鼎沸噪雜無比,但一個美女侍者居然可以捧著一盒籌碼悄無聲息的靠近自己到這種程度,警覺中的陳法羅對姑娘和自己都有了全新的評價。
「這位先生,這裡您的籌碼,綠色的25塊每個一共4個、黃色的10塊每個一共10個,紅色的5塊一個也是10個,白色的1塊一個有30個,您的鈔票一共280塊,能換的籌碼都在這裡,您看合適麼?」斯崔特手裡籌碼在盒子裡碼整整齊齊一目瞭然。
「怎麼沒有粉色的?橙色的也沒有?」陳法羅裝模作樣的道。粉色是瑪格麗特公主號賭場最大的籌碼,一個要5000塊,橙色的一個也要1000塊。當時上海的物價一斤大米才銀圓5分,一斤豬肉也只有1角5分,1塊大洋能買10張電影票,能買兩本書,吃兩份西餐的套餐,能涮一頓羊肉。
「先生,對不起,您的錢那啥……,剛才倒是有幾個客人換了橙色的籌碼,粉色的今晚還沒有客人換過」斯崔特終於找到反擊的機會,臉上的神情依然平淡而恭謹,眼神卻掩飾不住的透出一絲揶揄。
「什麼?難道你覺得本少爺是換不起粉色籌碼的人麼?」陳法羅裝腔作勢的怒道。其實剛才他塞給姑娘那一卷錢加起來280塊,還就是今晚他所有的身家。
「先生您誤會了,賭場並不允許我們打聽和議論客人的隱私和身家!這裡是籌碼說了算的地方,我說了並不算,您說呢?」斯崔特看上去不亢不卑,心裡對眼前這個自命不凡的少爺多了一絲輕視和鄙夷,這廝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沒想到完全是個草包加笨蛋。
「領班在哪裡?給我叫領班,我爺爺給李中堂捐過船,我父親給袁少保捐過炮,我堂堂南洋橡膠大王的少爺,居然被個侍者給輕視了!這還是堂堂中國沿海最豪華郵輪上的最豪華賭場麼!這還是在中國領海麼?」陳法羅怒不可遏的嚷,引得附近的酒保和賭客紛紛側目。
「請不要激動,先生!」斯崔特似乎沒料到陳大少爺這麼輕佻無賴,居然大庭廣眾之下就小題大做的胡攪蠻纏,一時有點吃驚,不會很快回過神來,再次躬身道正色道:
「先生,賭場從來就是銷金窟,世界是現實的,只要您付得起籌碼,沒有任何人會輕視您!」斯崔特皺了皺眉依然鎮定,「我們尊重每一個走進賭場的客人,也請客人能尊重賭場的規則,順便說一句,我就是今晚的領班,如果我們的服務有什麼冒犯您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說著姑娘又鞠躬行了個禮。
本來陳法羅這麼胡攪蠻纏只是像看看斯崔特的反應,一方面他對剛才被人家毫無覺察的接近有點耿耿於懷,另一方面他倒要看看這個姑娘有什麼古怪之處,見斯崔特應對自如絲毫沒有被自己的虛張聲勢所嚇倒,陳某人也就借斯崔特陪不是的梯子下坡,面不改色的湊近姑娘低聲道:
「你還別不信,今晚我一定會拿著粉色的籌碼去找你,怎麼樣?不會躲起來不敢見人吧?」陳法羅不懷好意的給姑娘設了個套。
「這傢伙還以為自己是賭神?看他那副裝腔作勢的輕狂德行,絕對不像!「斯崔特咬了咬嘴唇心道,於是姑娘把籌碼往陳法羅身前的吧檯上一放,也湊到陳法羅的耳朵旁輕聲道:
「那不見不散,今晚我就恭候大駕了,可別忘了帶好籌碼!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