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睏。」耳邊一直有聲音縈繞不散,我終於不耐煩的坐了起來,究竟是誰那麼變態煩人啊?
一張放大的臉直直的看著我,嚇得我忍不住尖叫。
「隴月,你終於醒啦!」原來是詩織啊,嚇死我了。她微笑著,「要吃東西嗎?」
我搖搖頭,四處打量著,發覺居然是在寢室裡。
「詩織,」我有些不安的問著,「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詩織有些錯愕:「啊,你忘了嗎?你踏足了禁地異之森,昨晚被巫女靜香發現倒在營地外面啊。」
我鬆了口氣,看來應該沒啥事了。腹中忽然傳來異樣的響動,我笑:「詩織,我餓了。」
紗織微笑,從一旁端出一碗粥,芳香四溢。
「詩織!你真的是太好人了啊!」我激動地撲了過去,搶了她手裡的碗。
一刻鐘以後,我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啊呀……味道真是不錯。是不是靜香巫女準備的?」這個味道我很熟悉,以前在伊勢神宮裡面經常都能夠聞到的。
「沒錯,」詩織點點頭,「隴月,你應該不只是漁家女這麼簡單吧。」她猶豫了很久,終於問道。
「呃?」我一愣,「你究竟在說什麼啊?我是什麼人你早就知道啊,難不成你以為我是神仙啊……呵呵。」
「你不說也沒關係,」詩織微微一笑,並不勉強,「畢竟誰沒有自己的秘密呢?」
我微微一笑,沒有言語。話說回來,那狐狸咧?恢復人身之後他會去哪裡啊?回平安京了嗎?
「隴月,大巫女找你。」瀨村亞紀忽然走進了寢室,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站起身,慢悠悠的朝大巫女的房間走去。
真煩人。肯定會被大巫女盤問是怎麼出來的,還有可能因為不聽話擅入異之森而被罵一頓。
「沒想到你竟然是賀茂的女兒呢,」大巫女眼帶戲謔,「怎麼樣,這回可吃了苦頭吧?」
「您怎麼知道的?」我忍不住驚訝,忽然又明白了,「那件事父親大人知道了吧,唉。對了,大巫女,不知道您……找隴月究竟有何要事?」
「我已經讓人去報信了,放心。」她一皺眉,「你是怎麼出來的?還有,那只白狐,究竟怎麼一回事?」
「隴月……也不清楚。」我惋惜的搖搖頭,「發生的一切隴月都忘了。至於那隻狐狸……那是我的寵物。您不覺得狐狸很可愛嗎?」
「那東西十有八九都會成妖,」大巫女皺眉,「隴月最好不要養那種東西。那玩意兒害人不淺。」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要是安倍晴明聽見了這話那該多麼有趣啊。還有要是給她看見晴明變身的樣子肯定也很有趣……而且,可能有些非禮勿視啊,嘿嘿。至於他們誰會追殺誰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你以後跟筱原就跟著靜香吧,」她皺了皺眉,「隴月,你先回去吧。當心……最近附近不是很安全。」
「不安全?」我有些納悶。
「沒錯。」她點點頭,「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我朝她一欠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好不容易等到了課程結束,詩織跟我走回房間,一路上,她都顯示出對言靈力量的好奇。
「不管怎麼樣,面對妖魔一定要很小心。」我說的很是鄭重,「詩織,若是有什麼任務……一定要當心。」
「我會的!」詩織不以為然的笑,「你也是哦。隴月……呃?你怎麼了?」
我定定地看著庭院裡的小樹林,眼裡帶著疑惑。剛剛在樹的枝椏間一閃而過的身影……是他沒錯吧?
「隴月?」詩織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衣袖,「嘿!」
「對不起……」我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詩織……我可能有事情要去找大巫女。」
「?」雖然詩織滿腹疑惑,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的……那你小心。我走咯。」
「出來啦……」看著詩織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後,我不緊不慢的開口。
「最近我發現了很不錯的東西呢,」耳邊伴隨著清涼的氣息,一陣淡香撲面而來,「有興趣嗎……賀茂十六夜?」果然是這個失蹤了三天的妖孽。
「說說看。」我眨眨眼睛,「死狐狸……你究竟去了哪裡,居然給我三天不見人影。」
「秘密——」他笑的神秘,「今晚子時,我在這裡等你。再見。」
「要是被人發現你跟巫女幽會,我看你怎麼解釋。」我微笑著開口,「為什麼要選夜晚啊?鬼氣森森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必操心。」他嫣然一笑,「你不認為嗎?夜晚比較好辦事啊。好了,再見。」
我撇撇嘴,「那就這樣吧……你確定不回平安京不會有事?」怎麼說,他都是個殿上人耶,他這樣做,天皇真的不會生氣嗎?
「會有什麼事啊……」他嗤笑,「那男人的俸祿雖然不怎麼好拿,但他還奈何不了我。反正陰陽師不止我一個,怕什麼。好了,你快回去吧。」
「哦。」我點頭,逕自回了寢室。
子時時分,皎月當空。
「該死!」我沉著臉怒氣滔天,「明明說好這個時候的……居然敢遲到!」
「嘖嘖……隨便生氣是不好的啊。」耳邊傳來飄渺的聲音,隱隱含著笑意,雖然語調聽起來陌生,但肯定不會錯的。「死狐狸,你能不能有創意一點?」我冷哼一聲,「變聲咒你居然用來玩人……真浪費。」
眼前出現了一抹雪白的影子,「不錯嘛,你居然還知道變聲咒。十六夜,不早了,我們要快點。」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柔,「你應該知道吧,山下面的那座橋。」
「廢話!」我沒好氣的瞪著他,「安倍晴明,你居然敢給我遲到!怎麼一回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大巫女為了你們的安全設置了屏障,」他壓低了聲音,「看來她也發現了,橋姬。」
「橋姬?」我不解,「那是什麼玩意?鬼怪?」
「傳說中橋姬是癡情女子的怨靈,由於不能夠跟自己所愛的男子廝守,於是從橋上跳到水中自殺,如果晚上有人過橋,她就會出現。」他歎息,「半個月前,聽說源氏族的某公子路過,引誘了村子裡的少女柚,然後將她遺棄了,那女孩一時想不開,從橋上跳了下去。」
現在的女孩,怎麼承受能力這麼不佳啊?三條腿的男人不好找,但兩條腿的多得是。我搖搖頭。
「那個叫做崎良柚的少女應該就是最近人們所說的橋姬。」他微微一笑,「怨恨宛如蜷伏心底的妖獸,在這些心懷怨恨的人們心中蠢蠢欲動,尋找出路。哪怕是死了,懷著怨恨也不肯歸去。」
「好啦好啦……」我打斷他的話,「stop!你真的是比唐僧還要唐僧耶,你以後的妻子肯定很慘。」
「stop?」他有些疑惑,「那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我明顯有點底氣不足,「誒,我們來河邊做什麼?」
「我想柚就是從那一座橋跳下去自殺而死的。」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木橋,「她的屍首被發現浮在橋邊,據說是面目猙獰,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我眼眶有點濕潤,「那麼她一定很恨吧。」男人,為什麼總這樣?輕易地就把海誓山盟都拋諸腦後,如果我是她,我一定會不擇手段離開這裡找到並殺掉那個臭男人才罷休。面對愛情的背叛,大多數女人都是怨氣森然只想著復仇的惡魔。投入的越多,則恨得越深。
「嗯……」他挑眉,「十六夜,你說你可不可以用一炷香的時間過那條橋呢?」
我看著那條搖搖晃晃有些破舊的古老木橋,「別找我——」我從來都不喜歡過橋,尤其是這種搖搖晃晃看起來又很恐怖的。再說了,過了肯定沒好事。
「哦,」他微笑,「怎麼,你不敢?」他的笑容裡分明帶著鄙視的意味。
「激將法。」我有些不屑,「喂!你確定不會有事?」算了,走就走,反正本小姐什麼大世面沒見過?
「你說的是廢話,能發生什麼。」他答的理所當然。
我拿著一個小小的燈籠走上那座木橋。自從傳聞有橋姬作亂,這裡就沒有人敢上了。要是有人路過,看見了我,說不定以為我就是那什麼橋姬了。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昂首望飛鴻。……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為了不讓自己心生怯意,於是我邊走邊誦起《西洲曲》。
風越來越大,我緊了緊衣衫,走著走著,前方忽然有個女孩影子似乎正朝我飄來。
等她到了近前,我才發現那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子,目光憂傷,白衣如洗。她輕啟唇瓣,「跟我來吧。我會讓你去到一個很美好的地方……」看著她的眼睛,我不自覺伸出了手,她輕輕拉住,她的手雖然冰冷卻有著莫名的柔和,美好的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扯著我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