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雪花噪點浮現在了監視器畫面上,突然間影像就變得混亂了起來。在雜亂信號紋中,一瞬間閃過一個形象,卻是個非常詭異的形象。
那畫面就像是有個人正在用充血的眼睛,向畫面那頭窺視著似的。然後,又好像有一個女孩子「嘰嘰」的笑聲傳入了耳畔。
李利翁的後脊骨不由得打了個顫。
轉眼,影像畫面又回復了正常。再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曾哲權正在收拾貓屍的錄像。
「哎呀!這、這怎麼跳過了最重要的部分?該死的古董機未免也太爛了吧?」房凌薇憤憤地抱怨著,將錄像帶又倒了回去。
「那個……房檢事啊,你剛才那幕看見了嗎?」李利翁沉思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詢問一下房凌薇的意見。
房凌薇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識說道:「那應該是殘像,可能是帶子太老了,所以以前的殘像就留了下來……難道你還以為是別的東西嗎?」
似乎她根本對此就毫不在意,沒有再去理會,又一次開始播放起了錄像。但無論她倒帶幾次,結果都還是一樣。每每都是要最關鍵的地方出現混亂,在同樣的地方又回復正常畫面。
也不知道重複了幾次,房凌薇在悻悻然做罷。
「天那,怎麼偏偏最要緊的地方會出現這種問題呢。」眼看就要到手的鴨子飛了,其氣惱的情緒可想而知。
雖然錄像像是編輯過了一樣,恰恰就巧在犯人實施犯罪時的畫面沒有被捕捉下來。但李利翁卻沒有錄像被動過什麼手腳的感覺。
一個連夢境都可以窺視的犯人……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呢?
無論怎麼說,那個略帶詭異的影響,多多少少還是給李利翁帶來了一些不安的感覺。
當離開管理員室的時候,曾哲權仍舊還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已經沒有任何影像存在的屏幕,汗流滿面,臉色發青。
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二人的告辭似的,他一臉痛苦的漏出了一句話……
「……若若若……若馨……」
李利翁從管理員室出來,二人上了電梯,再次前往徐小姐的房間。
房門前的血字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應該是被薛寶堂擦乾淨了,不得不誇獎他真是賣力,幾乎比專業人士打掃的還要乾淨。
然雖說血污都被清理乾淨了,但一曾想那裡曾有過碎貓屍,難免還是會有些心下揣揣、很不自在。李利翁一邊小心翼翼的繞開了那塊地方,一邊握住了門把手。
而在他的心中,依據存在著許多疑點得不到解決。
貓屍被扔在了門口,從現場及信件上來看,這番慘狀確實是那明跟蹤狂所為。那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難道沒有原因麼?
『很難去揣測一個跟蹤狂的心理,但可以解釋的是,該行為或許是他做出的一種敵我表現行為。』李利翁這麼想到。
可是如果要這麼進行推論,大前提必須是,那個犯人確實有著想要讓徐若穎意識到自身存在的念頭。不然,他絕不會故意用那種手段的,畢竟貓屍及血字,這不可能不深深被印進腦海當中。只不過,該行為及恐嚇信,也有可能是犯人為今後犯罪而進行的佈局。
這次是貓,下次就是你。
或許犯人正是想讓徐若穎意識到這點,而隨之在心中衍生出強烈的恐懼及不安,才實施犯罪的,但這也只不過是一種可能性罷了。
也可能就像房凌薇所說的那樣,無論騷擾信也好,血字也罷,甚至連貓屍,這全都是徐若穎為了假扮被害人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故事劇,
這很說得通,但……她這麼做的動機何在呢?難道說她就喜歡看警察忙得暈頭轉向,暗地裡偷笑?
雖然徐若穎自導自演跟蹤狂的說法,在之前的調查中有相當大可信度,但策劃如此繁雜的騙局,對她來說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樣一來,思考又呈現出了短路的情況,李利翁頓覺腦細胞供不應求。
他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回到原點。
犯人實施犯罪,也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想證明自己的可信度。
考慮到犯人迄今為止的罪行及信中內容,明顯是他想給予徐若穎一種東西她一切的感受。
而他所犯下的罪行,據徐若穎所說,多數都會與她的夢境相符合。
在這次事件發生之後,同樣出現了一封像是預言似的恐嚇信。從該信中就足以看出,犯人對徐若穎的夢境有著相當程度的執著。但這樣一來,門上的血字又有什麼特別含義存在呢?
「下一個就是你!」白門紅字,這麼清清楚楚的寫著。
乍一看李利翁就覺得這像是在做犯罪預告似的,但除此之外,應該還存在這其他分叉點才是。
因為這些行為,當然不可能是純粹意義上的為了愉快而實施的,因為如若真是這樣,那犯人所要冒的風險未免太大了些。名知風險大,卻還要實施,這只有可能是因為他想才能個精神上將徐若穎逼如絕境,
正如同現狀所示的那樣,跟蹤狂不正是在以該目的而實施各樣行為的嗎?
故意刺激或傷害自己喜歡的人,由此獲得情緒上的愉快及亢奮。這是青春期孩子常有的傾向,而那位犯人,也在精神年齡上顯得非常幼稚。說他為了看到徐若穎擔驚受怕的樣子而進行犯罪,其可能性,還是相當高的。
不過,這個觀點唯一矛盾的地方,還在於它與現狀缺少些許聯繫。首先,犯人有著絕對不會遭到逮捕的自信,這樣看來,恐怕這所大樓的監視系統和警方的調查情況,都應該在他掌控之內。
能做到這點的人,只有可能是內鬼。
而且如果說要對監控攝像機做手腳,大樓內部的人想實施該行為也風險更小點兒。
『曾哲權!』這個名字突然浮現在了李利翁的腦海當中。
確實,身為大樓管理員的他,是最方便對攝像機做手腳的。雖然說僅僅憑借這點,還很難說他就是犯人,但仔細想想,他的行為確實存在著種種不自然之處。
在李利翁三人到達公寓後,曾哲權剛好也從電梯出來,並瞧見了三人。他手提黑色塑料袋,去了垃圾箱放置點。之後再看見他,即是在徐若穎的房門口,正要清洗血跡,卻被李利翁給阻止了。
然後又在管理員室詢問了他一些情況,據他所說,他聽見慘叫上樓時,看見徐若穎正呆坐在門前,他把徐若穎送回房間以後,又開始清理貓屍。
可以說,他的一切行動,都是曝露在眾人視線之下的,而這,就是他最奇怪的地方。
「房凌薇……」李利翁叫住了她,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有沒有感覺,曾先生好像總是有意無意的,讓我們瞭解到他的一舉一動?」
聽了這話,房凌薇面容微塄,隨即陷入沉思。
「好像……真的是這樣啊。」
李利翁又道:「而且……錄像發生混亂,然後回復正常之後,首先拍到的畫面也正是他。我們假設他在錄像上做了手腳,那這麼幹的目的是什麼?」
「不在場證明!」房凌薇非常會意的接道。
李利翁點了點頭,說道:「有這麼可能,但是沒有證據,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李利翁眉頭一跳,說道:「對了,之前徐小姐作的證言,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你是說?」
李利翁道:「徐小姐說她一出門就看見了貓屍,然後就攤坐在地發出慘叫了……而她卻又清楚血字的內容,但要知道,血字是寫在門外的,試問徐小姐如果不出門,她有是怎麼知道血字所寫內容的呢?這不是很奇怪嗎?」
「嘁~~~我早就說她很可以嘛!」房凌薇絲毫沒有誇獎一下李利翁的意思,反倒是擺出一副她先就想到的樣子。
「呃?老大你和房檢事在說啥呢?」
薛寶堂一臉不明就裡的樣子,不過對他來說,想跟上這兩人的思維轉速,確實有點困難了些。
李利翁沒有理會他的反應,繼續說道:「據徐小姐的證詞,她是為了與曾先生商議恐嚇信才出門的。然後因為看見貓屍,慘叫著攤坐在地。那樣的話,我們現在急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她究竟坐在了什麼地方。」
房凌薇嘴角氾濫出會心一笑,像是在跟他做著庭辯演練似,故意場反調的說道:「是這樣,難道徐小姐就不可能攤坐在門外嗎?你又憑什麼證明徐小姐沒有坐在門外,看見血字?」
李利翁雙手合什,摀住了臉不知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現在正處於一個什麼狀態,其腦海中一幕幕場景及證詞逐一排列,片片碎落的線索拼圖結合在了一塊兒,隨之他的大腦以飛一般的轉速運行了。證詞於他的意識裡進行正但銜接,將真相組合起來。
『……面對這些動物的屍體……那表情,不知是恐懼還是喜悅,漂亮極了……』
『……為什麼你收到信的第一反應會是開門呢……』
『……在你們走後不久……』
『……失去力量攤坐在了地上……』
部分要素已經銜接成功,李利翁眼中暴射出一抹精光,隨即開口說道:「徐小姐自己也說了,她因為看見了貓屍,所以嚇得攤坐在地……而貓屍所處的位置無疑就在她家門外,這點在方才咱們看錄像時已經親眼證實了……也就是說,徐小姐只能可能是攤坐在門內才對,不然她因為被貓屍嚇到而腿軟的證言就說不通了……但這樣一來,她可以看見門外的血字也就更離奇了。」
「啊!〃薛寶堂恍然大悟的張大著嘴,好像在說自己現在才真正聽明白似的。
是的,這也就是徐若穎最值得懷疑的地方,因為他的證言根本就前後矛盾。然雖說房凌薇洞察力驚人,卻仍舊沒有察覺出這點,也好叫李利翁這個語言大師,才看穿了其中奧妙所在。
「總而言之,徐小姐是對我們隱瞞著什麼,這點毫無疑問。」
「或許徐小姐當時驚魂未定,所以記憶上有點混亂也可以理解呀。」
「……按你的說法,任何殺人犯只要懂得在法庭上說『我當時記憶很混亂』,就可以洗脫罪名了。」房凌薇這麼淡淡的說著,似乎無論何時何地,她都不能贊同薛寶堂的想法。
當然,李利翁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對於薛寶堂那種既幼稚、又情緒化的觀點,他還是難以苟同。而徐若穎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兒,至今仍在繼續,如若要將所有的現象都聯繫在一塊,恐怕確實會越想越亂。
然以現在手頭上出現的證物證詞進行結案工作,尚且為時過早。現在李利翁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考慮各種可能性,然後層層深入,僅此罷了。
雖然通常看來,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在兜圈子而已,但步步為營的證實自己飛躍式推想,正是他慣用的偵案手法。
歎了口氣,李利翁說道:「那麼,今天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明天再繼續研究案情。」
跟徐若穎打了招呼之後,三人便離開了公寓。
只不過在臨別時,徐若穎的表情看上去相當不安,在關門後還相當謹慎的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