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利翁和夏蕾填飽肚子,通過廉價的交通途徑到達戶城馬戲團時,已經是一時一五分的事兒了。
事隔一天又來到了這兒,只不過和昨晚不同,這次李利翁的到來純粹是工作性質,至於夏蕾到底心懷什麼打算,這就不得而知了。
馬戲團入口前依舊是掛著基伯菲爾的放大肖像牌,與它相比起來,「戶城馬戲團」的字眼倒顯得有些多餘了,遠遠看上去只覺得這是一張基伯菲爾的個人廣告匾。
昨夜裡大雪的痕跡尚未完全消透,一大早似乎有人清理過了,路面上的積雪被清理到了一旁,堆積成一座座的小山包。儘管馬戲團尚未營業,但小賣部卻照常銷售著餐點。
餛飩、肉包、素包……這些悉屬平常,令李利翁感到驚詫的是,這麼冷的天居然還有刨冰供應,真是奇栽怪栽。
顯然,刨冰的字眼也引起了夏蕾的注意,她嬌美的眼睛裡閃著異常感興趣的光芒。
轉過頭來,她以命令的口吻說道:「李利翁,我要吃刨冰,你快給我去買。」
「地上有的是,你愛吃多少吃多少。」指著地上的積雪,李利翁想都沒想就這樣回答道。
但這個回答顯然不如夏蕾之意,為此這個小姑娘惱怒的對著李利翁揮舞著小拳頭,似乎是想要把他的廉價眼鏡片打碎一般。
李利翁沒有理她,自顧自的走到一邊,眼角掃視之處,搜尋著對自己有用的線索。
因為案件來的突然,警官們正前前後後來回出入,進行著忙碌的搜查工作。想從這些專業人士手裡搶走現場證據幾乎是不可能的,為此,李利翁決定將重心放在與知情人士的情報交流上。
馬戲團的宿舍大門座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鐵門上清楚的寫著「閒人免進」。李利翁可不管這些,他全然沒把這幾個字放進眼裡,推開門就進了去。
夏蕾剛開始還有些猶豫要不要進門,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幻想著李利翁會回頭來找自己。但李利翁卻半點沒有去而復返的跡象,看著李利翁逐漸走遠的背影,夏蕾也只能原地跺了跺腳,上前追他去了。
很快兩人到達了宿舍前的空地,李利翁有理由相信,無論是卑賤的小丑先生,還是高貴的魔術師大人,都應該住在這兒才是。
「嘿,瞧,這不是利翁嘛?」正打算開始探察線索,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李利翁。
他回過頭去,只見學生時代的室友胡少強站在他的身後,正笑瞇瞇的望著他。
「哦,老同學!你怎麼會在這兒的?」李利翁的驚喜之色溢於顏表。
「什麼叫我怎麼會在這兒的……」抓了抓腦袋,胡少強理所當然的說道:「這裡可是殺人現場啊,我身為一名刑事,會在這裡出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啊?啊哈哈……瞧我這記性差的。」李利翁以虛偽的笑聲掩飾著尷尬,隨即說道「不過話說回來,瞧你這樣子,看上去工作挺賣力的啊?」
夏蕾聞言這才注意到胡少強外表確實邋遢的可以,一臉唏噓鬍渣自不用說,頭髮亂的像剛從被窩中鑽出來似的;仔細一看,他深黑色的大衣上油跡隨處可見襯衫也因為長時間沒有清洗,領口處顯的有些發黃。
如果不是李利翁事先說了眼前這人是他同學,夏蕾估計都會把他當成流浪漢看待。
總得來說,胡少強不修邊幅的模樣,同儀表堂堂的李利翁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呸了一口,胡少強頗為不耐的說道:「我才不想那麼賣力呢,我最好全國的罪犯們都老實些,別有事沒事總愛給咱們刑事課添亂。」
「早知道當初就不學刑偵,跟你一樣考律師執照了……」他這樣喃喃的念道著:「他媽的,好不容易可以來趟馬戲團,還想看看老虎走鋼絲什麼的……結果到最後等待著自己的依舊還是屍體,真晦氣……」
先撇開老虎到底會不會走鋼絲不說,李利翁這下總算是瞭解到胡少強對於現在的工作有多不滿意了。
當下他想要向道別,但轉念一想,李利翁突然覺得上天讓他在這遇見老同學必有其用意,至少,他可以從胡少強的嘴裡套套這樁案子檢察院將會出動哪位檢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即是這個道理。
「對了少強,能告訴我明天是哪位檢察官出馬麼?」
此言一出,胡少強忽然向李利翁投去極富同情色彩的目光,下意識說道:「是你接了這樁案子啊……那可真是太悲劇了。」
李利翁心神一振,當即叫道:「我靠,你可別告訴我這樁案子是成奇銳負責的。」
他話裡的「成奇銳」,是目前在法律界中坐穩最強檢事稱號的天才檢查官。年僅二十七歲的他,保持著三十一場不敗的驕人成績,可謂名副其實的國內第一檢事。當然,這個男人也是李利翁目前最不想遇見的對手。
關於他的庭辯錄像,李利翁和韓雅韻私底下已經研究過無數次了,但別說是李利翁,便是韓雅韻也從來不曾找到過這個男人話語中的絲毫破綻。
如果現在讓李利翁碰上成奇銳這個煞星,那可真得輸得體無完膚了。
「倒沒那麼誇張啦~~~」胡少強擺了擺手,說道:「不知道你聽說過惡魔檢事張長空沒有?」
「張、張長空!」李利翁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沒聽說過這個人呢?
他可是傳說中的檢察官,與他相比較起來,成奇銳根本就是個小屁孩兒而已。眾所周知,張長空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為了判被告有罪,無論任何手段都使得出來,捏造證據也好,隱瞞證詞也罷。
按照律師界的說法,張長空就是一個「比你任何傳聞都更加惡劣的男人」。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李利翁鬆了口氣,說道:「我記得張長空幾年前移民去了美利堅,怎麼可能會跟我這小律師別苗頭?少強你就別嚇唬我了啦!」
胡少強說道:「嗨,誰和你嚇唬啊!張長空雖然走了,但他還留下一名得意弟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得意弟子?」李利翁聞言一愣,下意識說道:「惡魔的得意弟子?」
「沒錯,確實是惡魔的得意弟子。」胡少強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她名叫房凌薇,正是我現在的上級。雖然是個女兒之身,但把她稱之為女惡魔卻一點兒也不為過!她可是個史無前例的天才,十九歲時就考上了檢察官一職,從業三年,戰績是一十八勝二平零負,不少名律師都相繼栽在她的手裡。若算起來,新一代的檢察官裡,也就只有成奇銳能壓一壓她的風頭了。」
「靠……怎麼聽完你的介紹,我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個終極BOSS的形象啊?」如此說道,李利翁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這些東西通通趕走似的。
「哎……」歎了口氣,李利翁老沒精神的說道:「別談這些了,不然官司還沒打我就給你嚇死了。說說案子的事兒吧,被害人是馬戲團的團長?」
點了點頭,胡少強說道:「沒錯,死於昨夜十點十二分。」
「案發現場在哪兒呢?」夏蕾頗感興趣的插嘴問道。
李利翁沒有制止她的意思,因為她所問的也正是李利翁想要問的。
「就在這兒。」胡少強笑著說。
他指著夏蕾站的地方,說道:「被害人就死在你現在站的地方。」
一陣短暫的沉默,氣氛壓抑的可怕,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蕾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隨即兩眼一翻,倒在了李利翁的懷裡,看上去是給嚇昏過去了。
「哎呀呀~~~」胡少強抓了抓腦袋,頗有些內疚的說道:「你瞧我,玩笑似乎開得太過分了。」
『一點都不過分,夏蕾暈過去正好,等下省得她老給我找麻煩。』
言歸正傳,李利翁問道:「被害人的死因是什麼。」
一說正事,胡少強也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說道:「法醫的報告是,被害人頭蓋骨遭重物擊碎致死。」
「這也死的太慘了吧?」夏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轉了過來,卻依舊是依在李利翁的懷裡。
胡少說摸了摸下巴,說道:「總之這樁案件還是很簡單的,嫌疑人明朗,發現的也很早,所以現場沒有遭到破壞。只不過……還是有個地方比較奇怪。」
彷彿像只精靈似的,夏蕾的耳朵一聳一聳,顯然她對這件事感興趣極了。直至目前得到的情報,就和她平日裡看得偵探小說如出一轍,案件背後的疑團永遠是那麼令人在意。
李利翁眼睛掃視了一圈四周,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這裡與大門口不同,積雪依舊是將道路鋪蓋了住,地上滿是雜亂的腳印,恐怕都是刑事們留下的。
『按理說把積雪掃除掉才更有利於搜查行動,但現在看來,積雪非但沒有清理掉,反而保存的很好。如此說來,答案就只有一個……』
李利翁很快想通了其中關鍵,說道:「你們是在調查腳印對嗎?」
胡少強向李利翁豎了豎大拇指,接著,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李利翁。
夏蕾好奇的搶著要看照片,只見被殺死的馬戲團團長撲倒在了一隻幾乎與他身體同樣大小的箱子上,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雪地上除了馬戲團團長本人留下的腳印以外,再沒有其他人的腳印了。
「這張就是第一現場的原片。」胡少強解釋道。
李利翁指著屍體下的木箱,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玩意?」
攤了攤手,胡少強說:「天知道,鑒定科的人已經抬回去了,現在恐怕還在調查中呢。」
夏蕾這時繞有興致的插嘴道:「哎哎,我說……這張照片上只有馬戲團團長的腳印呢,雪地裡卻沒有第二個人的腳印,這就是刑事先生所說的奇怪之處了吧?」
「沒錯,這就是奇怪的地方。」胡少強抓了抓腦袋,說道:「兇手從哪裡來,又回哪裡去,居然連半個腳印也未留下……總不可能是在天上飛吧?」
他話剛說完,李利翁和夏蕾腦海裡下意識就聯想到了基伯菲爾的空中迴旋魔術。
兩人頗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同時有氣無力的笑了起來。
歎了口氣,李利翁總算是平復下了心來,看來這樁案子確實不簡單那。將胡少強給的現場照片收好,接著問道:「關於我我的委託人——威克·基伯菲爾,你有沒有調查出什麼情報?」
其實李利翁這麼問確實是多此一舉了,像基伯菲爾這麼特殊的人物,如果這裡的人對他沒有印象才叫奇怪呢。
果然,胡少強說道:「老同學,恐怕你不知道,幾乎整個馬戲團的人都很討厭他,口碑已經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了。」
李利翁感同身受,事實上基伯菲爾確實並非一個討人喜歡的傢伙。
「可是,就算基伯菲爾人品差,也不能說明他就是兇手呀!」另一邊,夏蕾這麼為他的偶像辯解道。
胡少強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沒有充分的證據,我們警方是不會隨便抓人的。首先是他表演時所戴的禮帽已經在現場被發現了,這點足以作為物證。」
「這種東西為什麼可以拿來當物證?」幾乎想都沒想,李利翁就這樣質疑道。
胡少強解釋道:「因為禮帽是特別訂做的,全世界獨此一隻。而且……我們也找到了目擊者。」
「目擊者?」李利翁眉頭一跳,猶如倒豆子一般的問道:「他在哪?是誰?看見了什麼?」
胡少強說道:「雖然他是咱們控方的王牌,不過看在你跟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目擊者就是馬戲團的小丑——托奇先生,就住在這間宿舍一零三號房,不過現在他不在,已經被房檢事喊出問話了。」
如此,胡少強可以說基本將他所知道的情報告訴李利翁了。可惜目前小丑不在宿舍中,李利翁也不便再進去打擾了,又和胡少強虛情假意了一番,並且相約著以後找機會請吃飯,才和他道別,回過頭來李利翁獨自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去馬戲團的帳篷裡瞧瞧有什麼線索。
到了那,李利翁不由感觸頗深,平日裡在台下看,總覺得用於表演的圓形舞台很大,但等到李利翁真正站在這個舞台上,卻覺得這個舞台出乎意外的小。
「嗷嗚——」突然一陣野獸的嚎叫聲傳入了兩人的耳朵。
李利翁聞聲猛地一彈,不由豎起了全身的寒毛。他不敢轉過頭去,因為在他身前,夏蕾驚駭欲絕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背後是只什麼東西。
只聽夏蕾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虎!」
「嗷嗚——嗷嗚——」老虎仰天叫了兩聲,緊接著李利翁就聽見一陣猶如貓行般的迅捷腳步聲。
夏蕾驚叫出聲:「啊!他向我們撲過來啦!」
李利翁多想拔腿就跑,但他腳卻已經軟了,半步都拔不開。再者理智也告訴他怎麼跑都不可能跑得過一隻老虎,這樣,他眼看著就要喪命虎口,李利翁忽覺眼前一黑,居然嚇的脫了力,攤倒在了地上,正巧躲過了老虎的飛撲。
這時這隻老虎全貌也就曝露在了李利翁的視線之下,它斑斕毛髮散發著凜然煞氣,火焰一般炙熱的眼睛令人望而不禁膽怯,健壯的體格及四肢彷彿蘊涵著爆炸性的勁道,每個趾爪上都凝結著濃濃的鮮血。
『天那,我要死在這兒了嗎?』李利翁如此想到,他把目光投向了懷中顫抖不斷的夏蕾,心裡不無邪惡的想:『可惜了,才只有十六歲,如果能換成所長該有多好……』
那隻老虎尾巴猶如鞭策似的,在空氣中甩了個霹靂,掉轉過頭來,凶狠的盯準著李利翁和夏蕾這兩隻獵物。
也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值此時際,李利翁忽然抬起了夏蕾小巧的臉蛋。緊接著,趁她還未反應過來,重重的對準了她的香唇吻了下去。
剎那間夏蕾的腦袋「轟」地一聲爆炸開來,連掙扎都來不及,便沉浸在了李利翁的深吻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