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顫抖著手輕輕敲了敲門。
「怎麼又回來了,忘掉拿什麼東西了嗎?」
姐一邊在裡面詫異的問,一邊急急的向門邊走來。
門從裡面打開。
姐睜著一雙更加詫異的眼。
很快她眼裡的詫異就變成激動和憤怒。
我料想她是因了看到了我身後的梅艷。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看到梅艷就會激動和憤怒。我還並沒告訴她梅艷是誰。她應該只以為梅艷是我的一個普通朋友才對。
我盡力穩住自己,對姐笑道:「姐,你怎麼了?和姐夫吵架了嗎?」
我是故意和姐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的。姐和姐夫的小日子雖然過得平淡,但他們的性格都很溫和。他們吵架的機律那是千萬分之一,我相信我的運氣不會足夠好,也不可能足夠壞,這麼久沒來過姐家,偏偏一來就遇上這千萬分之一了。
姐怒道:「不要叫我姐,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便恨恨的瞪著梅艷。
梅艷本就緊張,此時更加不敢和姐面對,禁不住低著頭後退了兩步。
我伸給梅艷一隻手,輕輕的攥著她,給她安慰和勇氣。
梅艷略有輕鬆,慢慢的抬起頭來,輕輕的叫了聲「姐」,然後把手裡的水果和貝貝最愛吃的零食遞向姐手。
我以為梅艷的柔弱和友好,能化解姐心裡的萬般怨恨,不想姐卻半點也不領情,只隨手一推,梅艷那只提水果袋的手拿捏不穩,袋子的一邊滑開,那些水果便從袋子裡滾了出來,骨碌碌滿地都是。好在貝貝最愛的吃的零食不像水果那般圓,還好好的躺在袋子裡。
這時正好貝貝聽見聲音,跑了過來,從門裡探出半個腦袋對我們張望。
梅艷的臉已經羞得透紅,但她還是努力忍住自己,對姐陪著笑臉。
我心裡難受極了。我比誰都清楚梅艷是在為什麼忍,又為誰忍。此時此刻,我更應該像個男人,值得她為我如此的男人。
我對貝貝道:「貝貝,看阿姨給你買什麼來了?是你最愛吃的零食。還不快歡迎阿姨,叫阿姨進屋裡坐去。」
我是想通過貝貝緩和暫時的尷尬,也讓姐看在小貝貝高興的分上,不至於讓我和梅艷,尤其是梅艷,太過難堪。
沒想到小貝貝卻道:「誰要吃她買的零食,賤女人!」
說完還對梅艷做了幾個鬼臉,轉身跑開了。
梅艷也跑開了。她忍無可忍,雙手掩面而去。
我看著姐,心裡竟有些怨恨。姐既然那麼疼我,就不應該對梅艷太過苛刻。
我咬咬牙,痛苦的搖了搖腦袋,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姐也望著我,眼裡有淚,她道:「弟,你聽我說……」
我吼道:「不要叫我弟!你不是要我不叫你姐的嗎?!」然後,轉身急急的追梅艷而去。
姐家住的樓沒有電梯。
梅艷跑下樓的時候,已是喘氣不止,淚流滿面。
我衝上去,抱住她,我道:「艷,對不起,我姐……」
梅艷啜泣道:「不要怪你姐,不是她的錯,錯的是我自己。我是個賤女人,你明明有愛人的,我卻……」
我道:「不,艷,你不是賤女人。姐不知道,貝貝還小不懂事,她們哪裡曉得真正的賤女人是凌眉才對。」
我緊緊的擁著梅艷,當著樓道口過往的行人,緊緊的擁著梅艷。眾目睽睽,我卻如此大膽分明。我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梅艷,告訴大家,也告訴姐,我要和梅艷在一起,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我仰頭,淚眼朦朧,我看到姐,正獨立高高的窗前,俯視著我們,那麼痛恨,又那麼無奈。
我低下頭,別過臉,拉起梅艷,走了。
梅艷幾次想從我手裡掙脫,我都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道:「艷,你既然愛我,就應該和我一起勇敢面對。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姐就能接受你的。」
梅艷姐道:「改之,我怕,怕那麼多世俗的眼睛。更怕,傷害你跟你姐的兄妹感情。」
我道:「艷,不要怕。再說,我姐那麼疼我,她應該會聽我解釋,總有一天我能給她解釋清楚的。就算她永遠聽不進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永永遠遠。」
我說得那麼堅決又那麼深情。
因為我知道,梅艷有過一段感情,那段感情讓她經歷了太多可怕的世俗的嘲諷和冷眼,在她內心裡留下了太深的陰影,以至於,她在日記裡那麼痛苦的哀求,蜿蜒的毒蛇啊,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咬噬她的靈魂。
梅艷的身子激動的顫抖,終於不再掙扎,那麼溫柔的靠著我,走了。
在遠處,她不禁微微回頭。
她道:「改之,你姐還在窗前望著我們。」
我道:「艷,你還在怕?」
她道:「不,我只是不忍,不忍讓你姐如此傷心。我看得出,她是那麼疼你,也許比我都還疼你。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一定讓她此時正錐心的疼。我們的方式是不是對她太殘忍?她畢竟是你的姐,這麼多年來的親情,竟然還敵不上你和我短暫的相處,你讓她……」
多麼善良的梅艷,姐那麼無情的對她,她卻還在考慮我們對姐的傷害。叫我如何不愛她!怎能不愛她!
我想對梅艷說點什麼,我的電話卻響了。
是姐夫打來的。
我按下接聽鍵,沒有說話。
姐夫在那邊道:「改之,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可我們家今天信號不好,老是打不通,我現在是在樓頂給你打的。」
我回頭,果然看見姐家那幢樓的屋頂站著個人,在遠遠的對我揮手。
我問姐夫:「有什麼事嗎?」
我多麼期盼姐夫能告訴我,是姐讓他給我打電話的。姐已回心轉意,讓他叫我和梅艷回去。
可是姐夫的話卻有些讓我失望,他道:「改之,不要怪你姐。你們來之前,凌眉來過……」
他還在繼續,但我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怪不得,我敲門的時候,姐會在裡面奇怪的問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忘掉了什麼東西,她是以為我是凌眉了。
怪不得姐會對我,尤其是對梅艷,那麼過分,一定是凌眉在她面前說了太多的壞話。
就是貝貝罵的那句賤女人,也一定是先前從凌眉口裡學來的,因為,貝貝那麼年幼天真,他跟梅艷既不相識,又無冤無仇,他是斷不會沖梅艷罵出那樣的話來的。
我對姐的怨恨消除了,我不再怪她,一切都是凌眉造成。
然而,我掛斷姐夫的電話時,嘴角卻揚起一絲惡毒的冷笑。凌眉越是想方設法的要阻止我和梅艷在一起,我就越是要好好的愛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