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聽那心跳,清晰而如擂。
「沁兒,睡吧。」聽著她的呼吸淺淺弱弱的,他催眠曲一樣的讓她安心睡去。
這一夜,他要徹底的拋卻另一個女人的影響,因為他知道,倘若他與如沁回去了,三個人中的主角依舊還會是婉柔,愛是自私的,這一刻他自私的要給如沁,可是回去了,似乎每一刻都是婉柔自私的想要給他。
理不盡所有的糾結,這一夜他只獨屬於如沁,天亮前他不會回去,這楓葉林裡就是他與如沁的家。
皓兒,他在哪裡呢?只在皓兒才會解救婉柔的病,只有皓兒才會讓他與如沁與婉柔三個人之間的結徹底的解開。
因為,婉柔的病好了,一切的結也就解開了,一切,就是這麼的簡單,他卻只能說與自己聽。
望天,繁星點點,一顆流星劃過時,他低首望著如沁的睡顏輕輕的許願,走過這一劫的時候就是他與沁兒重見幸福光明的那一天……
她睡得沉香,因為就在他的懷裡,溫暖怡人。
可是時間卻過得飛快,終究還是要回去了。黎明時起身回去飛軒堡的時候,天上的星星依舊在閃爍,飛掠而去的每一瞬間,他都能夠聽到如沁淺淺勻勻的呼吸聲,吐氣如蘭中,只讓他心醉。
可是等在飛軒堡裡的另一個女子呢,那又會是他的糾結。
不用猜,也不用想,這一夜必是婉柔的無眠。
依舊抄著近路,踏入飛軒堡的那一刻,靜靜的一如往常的這個時候,是他剛剛批閱完奏折時。
天已大亮,如沁還酣香的睡著,彷彿這是她許久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冷月軒的門前,遙遙可見一個影子,似青兒,又不似,此時的青兒必是守著無憂與無邪才對。
漸漸靠近時,輕展軒已倒抽了一口冷氣,早就猜到婉柔會等他一夜,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婉柔居然是在冷月軒的門前等了他一夜。
蒼白的面容比起從前似乎更重了,那羸弱的身子彷彿隨時都有倒下來的可能,懷中的如沁在他慢下來腳步的時候就已幽幽醒來,輕展軒在看見婉柔時,他已顧不得向如沁解釋,便將如沁放在了地上,「沁兒,婉柔來了。」低低一語送到依然還有些迷糊的如沁耳中,他便飛奔而至婉柔的身前。
到了的那一剎那,卻是婉柔歪歪斜斜昏倒的瞬間,「柔兒……」他低吼,必是站了守了一夜,所以此時婉柔才會再也受不住的暈倒了,雙臂迅速的托起那正欲倒上地面上的纖瘦的身子時,不遠處的如沁也是驚心了。
怎麼也想不到她不過是與輕展軒出去了一夜,婉柔竟然在冷月軒的門前守了一夜,匆匆的趕到婉柔的身邊,這樣的時候什麼氣怨都不能有了,皙白手指探向婉柔的鼻息,這才安下了心,婉柔沒事,只是站了一夜疲累了而已,「軒,抱她先進冷月軒吧,待她醒了再送回去挽心樓。」不管怎麼樣,終究還是因為自己,這讓如沁還是有些不忍,既然知曉了輕展軒的心,那麼她便不會與婉柔計較的,治好了婉柔的病才是真,也只有治好了婉柔的病,才能讓輕展軒心底的愧疚少些。
內室裡,婉柔被輕展軒放倒在軟榻上,如沁輕揉著婉柔的心口,慢慢的婉柔睜開了一雙漾了水般的眸子,「沁姐姐,阿軒,你們沒事吧?」
如沁強顏微笑道,「婉柔,我們好端端的都沒事。」說著話的同時,心裡卻是更多的慚愧,婉柔醒來顧念的不是她的昏倒,而是自己與輕展軒的安危。
「阿軒,沁姐姐失蹤了一夜,我以為是被人……咳……被人……」她弱弱的嗓音夾帶了一聲咳嗽,連聲音也是顫抖著的,讓如沁更加汗顏了。
「婉柔,快別說話了,將養好自己的身子要緊,王爺,吩咐下人今天熬一些紅棗蓮子湯,多放些紅糖,露水中站了一夜,真真是……」如沁說不下去了,婉柔倒是執著,可是她身邊那麼多侍候的人竟沒一個人攔著嗎?這個時候,她卻不便多問了,因為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是因為她,因為輕展軒帶著她離開了。
「阿軒,姐姐沒事就好,我想要回去挽心樓睡一會。」迷濛的眼睛望向輕展軒,示意輕展軒帶她離開。
輕展軒只得抱著虛弱的婉柔向挽心樓而去,冷月軒又恢復了如初,如沁走到了孩子們的中間,直接忽略了輕展軒抱著婉柔的背影雙雙。
不管婉柔做什麼,先醫好她的病要緊,只是皓兒就如她的無邪一樣一直都沒有消息,讓人頗是為難。
那一次從楓葉林裡回來之後,一切都如輕展軒所料,婉柔與他更是形影不離,朝夕相伴,如沁每一次去也只是把了把脈就匆匆離開了,盼著婉柔的好,可是婉柔好些了便也是她要與輕展軒圓房的時候了。
轉眼秋過,冬來了,飛軒堡也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銳兒從挽心樓裡跑過來,手裡拿著他最喜歡的陀螺,整個飛軒堡就數銳兒最快樂了,他的快樂也感染了無憂和無邪,幸好有孩子們相伴,如沁的日子才開心一些。
「娘,我們去果園裡賞雪吧。」銳兒扯著如沁的衣角笑顛顛的說道。
「這裡就好了,也有樹的。」
「乾娘說她今天要與王爺一起去呢。」
「哦,無憂與無邪怕冷,不能走遠了。」搪塞的說完,心裡多少有些委屈,其實不止是她,連孩子輕展軒也沒有怎麼相陪過了呢。
「那我們去打陀螺吧。」取了鞭子和陀螺,銳兒向著無憂做著手勢,「走呀,跟哥哥一起去。」貼心的就好像無憂真的是他的小媳婦一樣,也惹得如沁笑了。
「去吧,就在大門口附近走走,不能走遠了,我在窗前看著你就好了。」
銳兒不情願的嘟著嘴,「妹妹也要出去,娘偏心,就不讓妹妹出去玩。」
失笑,「憂兒還不會走,要是會走了,一准就陪著你去打陀螺了,我看也看不住呢。」其實是她有些頭疼,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下了一夜的雪,雪停了,一片銀白,可是天氣卻也更冷了,那寒冷讓她怕著出去,怕自己染了風寒再傳染給幾個孩子。
微微的咳已經讓她在擔憂了。
「娘,就一會,妹妹陪我玩一會就好。」
青兒也走進了屋子,「夫人,去吧,多穿一件大衣,沒事的。」如沁眉間的那淡淡清愁青兒一直看在眼裡的,其實如沁真應該多出去走走也散散心。
拗不過銳兒與青兒的熱情,如沁只得抱著穿得暖暖的無憂向外面而去。
院門外,銳兒的鞭子一下下的揮過去,陀螺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隨著鞭子的飛舞而不停的轉動著,越轉越遠,甚至悄悄就離開了冷月軒的大門前,無憂骨碌碌的眼睛追著那陀螺轉,揮舞著小手開心的笑呀笑。
「阿軒,你別過來,別過來……」咯咯的笑聲傳來,不期然的轉首,竟然是婉柔握著一個雪團興奮的向著輕展軒的方向扔去。
「乾娘,王爺,銳兒來了,娘也來了。」銳兒興奮的收起手中的鞭子和陀螺,一彎腰就抓了一把雪在手中,看那情形也是要握了雪團丟出去,如沁想要阻止卻來不及了,只得尷尬的向輕展軒道了一個萬福,再向婉柔展顏一笑,便站在路邊看著幾個人快樂的丟著雪團,偶爾輕展軒會看向她與無憂,可是更多的時候卻還是忙不迭的拋著手中的雪團,這樣的一天,似乎連著邊關隨時都有可能的戰事也不重要了。
皺皺眉,最近在飛軒堡裡常聽到輕展軒與婉柔一起的歡笑聲,不止是戰事不理,飛軒堡裡甚至連奏折也未收到過了。
明裡這似乎是一個不好的跡象,這樣子只要白錦臣一出兵,看似西楚立刻兵敗,但是誰知道輕展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
陽光照著一片雪色,刺著她的眼睛有些花,抱著無憂看著幾個人飛動的人影和樹木,生怕無憂被著雪色傷了眼睛,婉柔的臉紅撲撲的,她的身子真的已經將養好了,其實這幾日就可以……
「王爺……王爺……」一個暗影向著輕展軒的方向奔來,一邊跑一邊焦急的喚道。
手中的雪團丟下,「什麼事?」面上所有的笑容在這一刻止住了,一股威嚴讓週遭的人心中一凜,暗影急忙向他道,「王爺,一切果然如你所料開始了。」
眉毛一挑,長衫的下擺隨風而飄揚,一雙黝黑瞳眸望望婉柔再望望如沁,「你們都先回去吧。」似乎是不想讓她們任何人聽到他與暗影隨後的對話。
「王爺,我等你一起回去。」向如沁微微的頷首,婉柔便徑直看向輕展軒。
如沁不語,拉著跑得氣喘吁吁的銳兒的手默無聲息的向著冷月軒而去,曾經在楓葉林裡他說過的話無數次的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相信他,這一回她不會誤會他了,她相信他一心為著的就是婉柔的病快些的好了。
其實早已到了婉柔與他圓房的時候了,她拖了一天又一天,倘若再不說,那就是對婉柔生命的不屑一顧了。
說吧,明天就說。
「王爺,白錦臣已發兵,也中了王爺的埋伏了。」暗影甚至等不及如沁走開,就興高采烈的說道。
一驚,果然是兩國開戰了,原來輕展軒早已預料到了,原來他是故意與外界沒有任何往來的,這所有都是一個假象,當白錦臣三個字在腦海裡劃過的時候,如沁的心一緊,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雖然早已無情,可是她仍然不想看到輕展軒與白錦臣沙場上冷目相對。
清然轉首,冷冷的風吹得無憂的臉上一片通紅,小手抓著,為著她的突然間轉身就嚇得哭了,這一聲哭惹得不遠處的輕展軒望了過來,如沁也不知輕展軒向著身邊的人說了什麼,暗影與婉柔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向如沁走來。
「王爺,其實你早知道是嗎?」剛剛暗影說得真切,一切都如輕展軒的預料,原來他一直算計著這場戰爭。
輕展軒展顏望向她,他明白如沁的心中所想,這天下誰人都知道如沁曾經是白錦臣的未婚妻,自己生生的把如沁奪過來,這本身就是白錦臣的難堪,所以兩相打起來,白錦臣只會更加的拚命,「沁兒,他一直耗下去惹得我西楚邊關草木皆兵,還不如我下劑猛藥引他出兵,也好速戰速決。」他看到了如沁眸中的焦慮,不管怎麼樣白錦臣都曾經是如沁的一個夢,即使早已沒了感情,她也不願他與白錦臣在戰場上對抗而有任何的閃失吧,但是他輕展軒絕對不會做那不仁不義的小人,既然婉柔還活著,他就不會再與白錦臣為敵了,除非是白錦臣自己送上門來。
明知他說的有理,可是她的心裡就是隱隱的覺得不對,雪色中,她妖嬈如一朵梅花,無憂也早已止住了哭聲,定定的望著他,如沁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你去了邊關,那麼一定要帶上我。」
心一凜,她就是他肚子裡的蟲子一樣,想什麼做什麼,原來她早已看得猜得清清楚楚。
想要逃避,逃避婉柔即將的圓房,更想要去邊域會一會白錦臣,曾經如沁那般的深愛著白錦臣,這讓輕展軒心底裡多少有些吃味了。
邊域的戰爭雖然開始了,可是還沒有傳來西楚勝利的消息,所以他不能小覷了白錦臣,自己不在現場,也不能坐陣指揮,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男子漢的尊嚴讓他想要挑戰白錦臣的威風,白錦臣自以為是的認為他已不問政事了呢,卻不知這西楚的一兵一卒都是他在暗地裡調動著,雖然現在還沒有捷迅,但也許不用等到明天,邊域就會傳來西楚的捷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