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也聽說了,產後如果得不到最好的照料,很容易就作了病的,而月子裡見了風的就更為嚴重了,這西楚就有因著產後風而死人的先例了,這般的難治,或許婉柔就算是真的是遇見了如沁也是難醫好吧。
「阿軒,我睡得極好,倒是你,總是熬夜,很傷身的。」她心疼的望著他,眸中都是擔憂。
「柔兒,我沒事的,或許我真的要親自去找她了,找到她你的病也就解了,可是這樣的時候,我卻沒有辦法離開這飛軒堡,柔兒,再等一等,等一切都理出了頭緒,我還是要親自帶著你去找她。」看不得婉柔面上的蒼白,她的唇彷彿已蒙上了一層灰跡一樣的讓他驚心。
戰事即將來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她的心,卻也在期待如沁的出現,因為,在沁兒的心裡是最無法容忍戰爭的,她不喜歡戰爭,不喜歡看著百姓流離失所,那些告示和傳單誘不出她,可是這戰事呢,卻絕對不是假的。
他相信自己很快要見到她了。
這一刻,他突然開始期待著開戰的那一天了,那一日,越近越好,越快越好。
秋來了,帶著濃郁的清涼的氣息,沒了夏的酷熱,孩子們也喜歡這樣的好天氣,不冷不熱中一片溫潤,惹人心暢。
如沁抱著無憂坐在門前的頑石上,孩子大了,也學會了調皮,陽光好大,她瞇眼笑著,還不會說話的小嘴不停的想要吮吸她的玉白的小手指,抓下來又放進去,端的是不乖,真想打著她的小屁股,可是才舉了手,奶媽就叫了起來,「夫人,不可以,無憂才那麼小,小孩子不懂事,是餓了吧。」
「才吃過奶了,你剛剛不在,是李媽餵她吃的。」如沁說罷又想要拍拍她的小屁股。
周媽一探手,就把無憂搶在了手中,「打不得,無憂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一樣,夫人快去抱抱無邪吧。」周媽不讓,兩個孩子她最喜歡的就是無憂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的討人喜歡。
「夫人,蘑菇摘好了,也洗好了,二爺和芸清姑娘一起下山去買一些日用品了,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中午就吃這個吧,還有些野菜,這一頓就只能這樣了。」
「青兒,這樣就很好了,這些菜呀蘑菇呀都是最新鮮的,集市上買也不買不到呢,二爺好久沒有下山了,由著他去吧,越晚回來咱們以後吃的用的就越多。」如沁可不急,好不容易才打發了歐陽與芸清一起下山,好不容易才為著芸清製造了這麼一個與歐陽永君又一次獨處的機會,她不可想讓歐陽永君速去速回的,否則可就浪費了她的心思了。
不過,要不是園子裡種得菜都吃完了,芸清還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那一天,歐陽帶著她來到了這山間,小小的一個院落,三間草房,雖然褪盡了繁世的鉛華,卻是平凡的讓她嚮往,甘之如飴的住了下來,西楚京城裡發生的所有的一切她早已通過歐陽的口述而知曉了一切,倘若軒真的是因為婉柔而撤了她的妃位,她又何必計較呢。
她不氣,她就是想要帶著孩子自由自在的過著屬於她自己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她盼望了太久太久,從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寶寶的時候她就開始期待了,卻直到現在才有了機會,所以她怎麼也不能錯過的。
想辦法,她果真是逃離了輕展軒的視野,他派了那麼多的暗影悄悄保護她,她知道,因為從前與著那些暗影相處的多了,她總是能感覺得到他們的氣息,即使他們隱藏的再好,也難逃她的感覺。
她的感覺一向靈驗。
在山裡生存,最有經驗的當屬芸清了,才安頓下來,她便發動歐陽永君和青兒一起種了一塊菜地,呵呵,那菜園子三兩天就長出了小綠苗來,看得人的心真舒暢呀,一塊地一塊地的種下去,就連要過冬的白菜也種了好多,是呀,想要在這山中過了秋天再過了冬天,沒有食物是怎麼也捱不過去的,可是她就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就幾個人一起,相互照料著,那種親切的感覺真好。
也想要去無相,去看看娘親,可是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待無憂和無邪再大一些了再回去,否則孩子太小,那一路上真不方便呀,從京城到這山間她就體驗到了一切了。更重要的,只要她一到了寧家的附近,立刻就會被輕展軒給逮了回去,她知道他的手段,所以寧家週遭必是早已成了被重要關注的地方。
也不想回東齊,不想讓母妃和父皇擔憂她的一切,早已修書一封,只說自己雲遊四海,逍遙自在去了,這一些都與逍遙王無關,她說得清楚,怕得就是父皇與母妃聽信小人的諫言而挑起東齊與西楚的戰事,待收到了父皇的回信,心這才安然下來。
嚮往著的生活終於等到了,日日裡都是開心與笑顏,只是偶爾在孩子們都睡去的某一刻,她會佇立在山間的小溪邊,聽那溪水叮咚作響,那水流向的地方就是那飛軒堡吧。
任誰也想不到她所居之地就在飛軒堡的附近,那是歐陽永君早年偷偷著青叔和青嬸建造的另一處草房,也與那楓葉林後的小院子一樣,是建在樹林掩映之間的,路過的人倘若不是心細,是根本發現不了這山中還有人跡的,況且因著有飛軒堡作為屏障,所以這裡也很少有人前來。
屋子小,可是住得人卻多,算起來也是八個人的大家了,幸好還有歐陽在,否則她可真不知要如何辦了。
吃的用的,都是歐陽與芸清在為她打算著,每一回去狩獵也是芸清陪著歐陽一起去,她偷偷瞧著那苗頭,兩個人一起經歷了許多,似乎也走得愈發的近了,但是歐陽永君卻總是默無聲息的不給芸清任何的回應,讓人也難猜他的心事,私下裡她悄悄勸了芸清一回,讓她自己再主動些,至於歐陽永君那裡她卻不敢多說了,就怕傷了他的心,她知道他心裡多少還是在意自己的,否則便早已與芸清有了交集了。
抱著無邪慢慢的走向小溪邊,他的一雙小腳在她的身上踢呀蹬呀,比無憂還淘氣,那一雙黑亮的眼睛也越來越像歐陽永君了,這讓她也越來越迷糊了,芸清每一次看到無邪就悶不作聲的不言不語了,別說是她,現在就連如沁自己也在懷疑這孩子的真實身份了,這孩子沒得半點像她,更不像輕展軒,所以她就是說得再多也睹不住別人的猜疑。
過了冬,待天氣暖了些,她真想偷偷潛回京城去查一查當初為著無邪接生的那兩個穩婆的來歷,一個是母后派下來的,一個是輕展軒親自派人在京城裡找的最好的穩婆,連她也猜不出到底是誰做的手腳了,不過那宮裡來的似乎嫌疑大些,只是,她真的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是穩婆的所為。
唉,假若當時自己沒有暈過去,那該多好。
可是偏偏,一切都錯過了。
思前想後,那一天她的昏迷真的就是疑點,而青兒當時也因著無憂的還未出生和她的昏迷而手忙腳亂了,所以青兒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但是不管懷中的無邪到底是誰的孩子,他都是最無辜的一個,所以她依然給他最好的一切,對他的照顧絕對少不下無憂的。
猜測與懷疑都不足以證明一切,重要的是找到當初無邪被換的線索。
這一些,如今當她靜下心來的時候她才能想到,那麼輕展軒也必是早就想到的了,而那兩個穩婆也必是早已被他查過了。
可是,他一直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消息。
如若是真的,那麼,她真正的無邪又在哪裡?
孩子,娘在呼喚你,娘希望你也能幸福的生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希望那個抱走你的人能夠好好的對待你,就像娘對待此刻手中的小男孩一樣。
無邪,總有一天,娘會找到你的。
溪水潺潺的剪著她的倒影細碎,有落花飄在那水中隨著溪流向山下悄去,彎下身子輕輕一撩溪水間,那蕩起的漣漪裡圈圈的都是一個彷彿陌生卻又彷彿熟悉的可愛的小臉,模糊的卻就是她的無邪。
他在笑,在這世間的某一個角落裡笑著。
不遠處,傳來了歡聲笑語,手中的無邪不老實的撒著歡,似乎也知道了歐陽永君與芸清回來了一樣。
聽到了撥浪鼓的響聲,無邪動得更歡了,她起身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著小院子而去,透過樹影間的縫隙,依稀是青兒正拿著一張紙在看著什麼。
心裡恍惚一跳,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風吹來,帶給她的是山間的清新,更是山下飛軒堡裡輕展軒無盡的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