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太子妃【完結】 6 第6卷 第231章  尋子去到不歸林
    書房的門轟然打開,莫子灝的冷陰的表情,森切的眼神立即看得楚清清渾身發寒。「何時輪到你在此大呼小叫?本王既是答應過你的事情豈會反悔,莫不是你自己弄丟了孩子,卻跑來向本王要人,這是什麼道理。」

    他是否認還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楚清清心頭突然沒底起來,錯愕在那裡無法吱聲。莫子灝知道楚清清不會無理取鬧,那便是孩子真的找不到了。吩咐左旁的侍衛,「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那侍衛領命下去,很快就查明真相回來。原來一個時辰前,府裡的幾位小主子去到苡荊閣找恆兒玩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打了起來,其中一位小主子搶了恆兒的什麼東西拴在一隻鸚鵡的腿腳上,隨即將鸚鵡放飛了,恆兒追著那只鸚鵡出了王府的後面為擴建府址而敝開了小門,朝後山的不歸林跑去了。

    不歸林,那可是連鳥雀都不敢隨便進出的林子呀。楚清清聞聲,皺眉間立即朝著不歸林的方向跑去。侍衛想去將她攔下,莫子灝卻道:「攔她做什麼,讓她去。」接著,露出一抹意味不明卻令人發悚的笑意。又說:「派人跟著,別丟了就行。」他就要看看明明是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要虛張聲勢的身體與理智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不過不論濮陽瑾見到的是她的生人抑或是她的死屍,他都期待他的執著崩潰絕望的瞬間,土崩瓦解的剎那。

    「是,殿下。」

    夜色如同靈醒的野獸,半闔著一彎銀眼凝視著世界。冷森壓壓的一片厚林子,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稀稀啐啐,絲絲切切。偶爾吹過一陣急風,嘩啦啦的作響,激刺得楚清清寒毛直粟,忍不住渾身直顫。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出府邸的,是讓裙擺撕破的聲音喚回狂徨的意識。她的聲音已經啞了,吞下唾沫時能感覺到瞬間劃破肌膚的刺痛,更能感覺到嚥下的口水中參著鐵腥的味道。白粼粼的月光忽明忽暗的照在身邊,腳上的鞋子已污濁不堪了。楚清清絲毫不在乎,用沙啞痛疼的聲音繼續在不歸林裡喊著:「恆兒,恆兒,你在哪兒,你能聽見就回答娘一聲,恆兒……。」

    頭漲得厲害,她的喘息聲已接近極限,視線模糊,只能靠本能的意識在黑壓壓的林子裡摸索著。此時的她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自己所置何種環境,一心只想著兒子的安危。那裡有響動她就走向那裡,滿是期望那是她的孩子所發出來的動靜,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她的意志開始絕望,甚至開始放棄。如果孩子出了意外,她也願意死在這林子裡,讓她的魂魄繼續尋找,直到一日找到為止。

    月中天的時候,她聽到一陣潺潺的流水聲,不緊不慢,叮咚有序。順著那聲音尋去,藉著薄白的月光,看到一條手臂寬的溪水在夜色下雀躍的跳動著。溪水邊飛舞著螢火蟲,如一盞盞如幻如夢的迷你燈籠。水的氣息迎風撲面,讓楚清清感受到還活著的生氣。她蹌踉著撲倒在溪邊,捧著溪水欽下,潤濕她乾涸至極的咽喉。

    終是透過氣來,她癱坐在溪邊的草地上,下頜滴落的水珠也不知是淚水還是她觸及的溪水。此時的楚清清衣衫破縷,青絲綾亂,顏容上還滯留著讓樹枝劃傷的紅痕,活像個癲狂的瘋子,不明就理的在這塵世間徘徊渡日,不知活著的含意。

    死一般的靜謐在她周圍散開,如同一張緊密的網緊緊的將她束縛。她累了,真的累了。回想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回想濮陽瑾的溫存,回想濮陽瑾的情深,回想他們的離別,回想他們的孩子。

    早就聽說恆兒被府裡的小主子們恐嚇過,『如果你不聽話,我就讓父親把你丟到不歸林裡去,那裡可是連兇猛的野獸都無法存活的地方,要是人進去了,肯定活不過一個時辰。』開始她是不信的,可有一次靜妃房裡的一名侍婢因為手腳不乾淨讓人捉住,靜妃令人將她送來了不歸林。幾天後,有人在不歸林的淺入處發現了她的屍體,那已不能叫屍體了。據說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她的父母幾度哭得昏死過去。

    楚清清靜靜的聽著周圍的動靜,她發現恐悚過後,是真的什麼都不怕了,這種不怕的情緒裡,摻雜著她的絕望與放棄。緩緩爬起來,破爛的衫裙在夜風中如鬼魅般左右飄搖。邁著不整平穩的步履走向更深處,探出頭的枯枝又在她的手前上劃出一道心碎的血痕。楚清清一步一步的走著,淚水滑過臉頰上的傷口,些微的疼意根本不想計較,彷彿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走不動了,就站在那兒。抬頭望望上空讓雲遮住的月,朦朧的顏色虛弱如她,楚清清輕輕的念著,聲音裡蘊藏了她對孩子所有的愧疚與抱歉,「恆兒,恆兒……。」

    「娘……娘……。」

    「恆兒,恆兒……。」

    「娘,你在哪兒,恆兒怕。」

    恆兒。楚清清倏然一個激靈,她瞪著雙眼,注視著周圍黑壓壓的一切,聆聽著周圍所有的動靜。是恆兒在叫她,真的是恆兒在叫她。她的絕望瞬間逝去,不知源於何處的力量和勇氣又重新回來她的身體裡。她撐著樹身,激動的拽著樹籐,「恆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娘,恆兒怕。」

    楚清清摒住呼吸聽著,聲音是從東南方向傳來的。她朝著那個方向奔去,摔倒後再爬起來。一截木樁勾住了她的裙擺,讓她如何也掙脫不開。楚清清用力一扯,那裙擺就留在了樹樁上。布匹撕裂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色下清脆極了,彷彿會把整個夜晚撕裂。

    在一處腐爛的樹堆裡,恆兒依靠著低聲哭泣。他擁抱著自己小小的身子,嚇得渾身直顫。他初始是不怕的,直到夜色越來越濃,他才怕得呼喊起娘來。這林子裡動靜不小,卻沒有一次讓他見到娘的身影。一次是一頭長相很奇怪的動物追著他跑,他好不容易躲過了,又有一條蛇追起他來。再後來他看到一隻兔子,又看到一隻奇怪的動物與他對視,他不動,它也不動,最後它轉身跑了。他跑得累了,肚子又餓了,聽到有水聲便去溪邊喝了口水,現在才蹲在這裡歇息。

    隨著夜越來越深,林子越來越讓人恐懼,所以他被嚇得哭了,連被府裡其他人欺負他都沒哭,現在卻被嚇得哭了,要是娘知道一定會很難過罷。「娘,你在哪兒,娘。」

    哪裡傳來急切的響動,恆兒頓時又睜大眼睛瞪著某一種,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遇到什麼,只能警惕的盯著那裡。小小的眼睛沒有了不安,卻是透過若隱若現的殺氣。赫然間一道人影竄出來,月光下的人影看起來像個鬼魅。她的呼吸聲直達他的耳間,他注意到那雙眼睛看著他時卻毫無保留的流露出如春風般溫柔的愛意。

    「娘……。」恆兒站起來衝入娘親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楚清清癱坐在地上,抱著孩子也讓淚水涓涓滾落。突然抽出手狠拍著他的屁股,楚清清的聲音不禁提高,「你跑來這裡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要是你有個什麼閃失,你讓娘怎麼活呀。」

    恆兒抹著淚,手裡竟握著本該繫在腰間的碧玦,哽咽著說:「他們把這個從我身上搶走了,繫在鸚鵡的腿腳上,還記它飛走了。這是娘最重要的東西,恆兒不能讓它丟了。」

    聽著孩子真切的聲音,楚清清掩飾不住心痛,抱著孩子,方纔的責備完全轉換為自責,「孩子,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答應娘,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好好的保護自己,一定要等到娘來找你知道麼?就算娘拼了性命不要,也會好好的保護你。娘失去了一切,不想再讓你也失去。我的恆兒,娘最寶貝的恆兒。」頭一回,楚清清殷切的希望濮陽瑾趕快出現在她面前,趕快來救他們母子出苦海。

    「娘,恆兒答應你,再也不亂跑了。」

    母子倆的哭聲與說話聲,驚飛幾隻『哇哇』大叫的鳥,騰飛出林子上空,那叫聲驚天動地般又迅速了無蹤影,餘下層層悲涼與淒傷,在四周如波浪般回回來來,久久方平靜,久久方散。

    在這樹深葉茂的不歸林裡,參天的枝葉剪著又變得透明的月光。母子倆相偎著摸索前進,大手牽著小手,中間是那枚碧玦寒涼的溫度漸變溫暖。一個瘦弱的女人牽著一個不滿四歲的孩子,在這樣的深夜中沒有恐懼,沒有不安,彷彿有股力量支撐著他們無畏前行。

    驀然間,月色被烏雲掩遮,『卡嚓』一記閃電劈斷了幾丈外的樹,一團火燒了起來,火光頓時照亮了四方。恆兒沒敢吱聲,還是下意識的往母親身後躲去。楚清清也怔了一嚇,隨即想到什麼,艱難笑道:「恆兒別怕,那火不會傷害人的。」邊說還邊向那火靠近,藉著火光,她拾起地上的干樹枝,伸去讓樹枝著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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