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妃有喜了,本殿過來看看太子妃何以尊大不前去看她。」
彷彿很久沒聽到如此冷情的聲音了,楚清清頓覺來自天際,聲色擲下後,在一片毫無邊際的空間裡無限震盪。他是來興師問罪的,為了他心疼寵愛的苡妃,楚清清偏過頭去,瞧著那張不帶感情的輪廓,遂深的眸子裡隔著一層厚厚的薄膜,「臣妾知罪,不過臣妾處事向來自由散渙慣了,決不會殿下這一聲責備意味含重的話便去冬瑩宮恭賀,但若是殿下下令,那又另當別論了。」
楚清清的性子可以說在不知不覺間已深入他的內心,她會在這個時候發來挑釁,說明她正在堅持這個朝代的女子不該擁有的原則。所以說她是特別的,她的堅持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你不問問本殿為何在這個時候來梧惠宮麼?」
錯開僵持的眼神,楚清清款步移向窗邊,帶著溫度的風吹過肩頭,發間攜入的那枝釵的流蘇,正唱著悅耳的歌謠,先前空蕩的殿內,似乎變得熱鬧了,「若是殿下慈悲為臣妾解惑,臣妾自然會聽,如果殿下不願意,臣妾也沒興趣。」
他也不知為何就走到了這裡,得到苡妃有孕的消息,他知道東宮又要蕩起另一番熱鬧了,然而下意識的心緒,卻飄來了梧惠宮,緊接著,他的腿腳也跟著到了這兒。遠遠地見到茗妃進了梧惠宮,他站在曲廊下,又見到不多時茗妃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抱著看似禮物的筱筱,獨不見楚清清的身影。
走進梧惠宮,四周顯得安靜異常,簡直空若無人。他在想楚清清習慣這樣氛圍,喜歡這樣的與世隔絕麼?還是他的刻意疏忽導致這樣的惆悵?以前見到楚清清,鐵定會在她身上見到楚峰的影子,楚峰曾帶給他什麼,他發過誓,永不忘記。然而如今,楚峰的影子不知何時從楚清清身上剝離了,他看到的是楚清清,想到的也是楚清清,似乎楚峰與楚清清之間並非父女之系,而是毫無瓜葛的陌路之人。
濮陽瑾長長的歎了口氣,站在楚清清身旁,他早已清楚自己的不正常。彼此的距離不過半指寬,兩顆心卻是陌路,海角天涯。「苡妃有喜了,後宮要變得熱鬧了,你不去冬瑩宮走走,怎麼知道蕭後會耍出什麼手段阻止孩子降世?」
皇家的子嗣很矜貴,楚清清當然清楚這其中的重要性。可每個時局迥異,並不是每個階段的子嗣都受人愛寵與保護。就若目今的璠陽王朝,一旦濮陽瑾有了子嗣,濮陽洵的處境又會添多層阻礙,他不會允許,蕭後更不會答應。
濮陽瑾的話,則讓楚清清更奇怪了,他那麼恩寵苡妃,怎麼能以一種期待看戲的口吻表述苡妃即將遭遇的危險?且他不痛不癢的冷淡態度,就若此事與他毫不相干。唇角徒然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先前她就深有體會,濮陽瑾是個很精明的人,他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該寵,什麼樣的女子當擺飾,還有什麼樣的女子該利用。這其中,寵與愛無關,可也總不能全然否認,「你一點兒也不擔心苡妃,一點兒也不擔心你未出世的孩子麼?」
「若是苡妃將孩子安全的生下來,所謂母憑子貴,你就不擔心自己的身份地位遭人要脅麼?」
他這是何意?怎麼答非所問?而且又扯到她的身上來了?以她如今在時局中所處況境,可以母憑子貴麼?他是來嘲笑自己的。「如果你現在願意簽下和離書,我會更高興。」
楚清清一說完,身子倏然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頭暈了一瞬,便反應過來有隻手正緊緊的扣在她的腰間。額前的劉海漸漸潤熱,毫無情緒的聲音接著響在耳邊,更透過窗外,「你就不想母憑子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