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應了前者,楚清清橫著進了東宮,只是氣息很弱,至此已昏睡了近十日仍未見有甦醒的症狀。
太子妃的寢宮太子去得少,基本沒去過,然御醫出現的頻率卻非常高。上午一撥下午一撥,她身邊的小婢女一發現主子不對勁,又立即召見。惹得御醫們個個哀怨聲不斷,就是奇怪那太子妃各種跡象服藥後已有善狀,何以就是不見甦醒?
今日下午,第二撥御醫離開。楚清清醒了,只是沒睜開眼,因為她遲疑著。一旦睜開眼,有什麼東西便再也回不來了,又自嘲自己怎麼就認不清楚事實?是沒做好準備麼?呵呵,深明那不過是個借口。
心中已有了意識,做好睜眼的心理準備時已近傍晚,因為她聽到有人說掌燈。
再確定周圍無人時,楚清清緩緩的睜開眼簾,首先見到的,是雪白色的帳頂,然後是桌台上的八角彩織風燈,她一直盯著看了好久,這才真正的感受到這已經不再是她的閨房,她這輩子就得躺在這裡看一輩子那盞彩織風燈了,心忐忑難安的跳動,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坐起身,放長目光,晚霞將窗欞映照得晦暗不明。頭還有些暈,楚清清斷定不是躺久了就是餓久了。掀被下床,赤著腳走到窗邊,凝神遙遠無垠天際,那邊赤色正落,這邊新月緩升。
伸了個懶腰,乾澀的喉嚨立即一陣癢癢,捂著嘴輕咳兩聲。回轉步伐走到一圓桌邊,檯面上擺放著一壺茶水,還有一盤點心。楚清清試著咬了一口,好在夠軟,配上茶水,對大病未癒之人來說,可以滿足裹腹。
坐在軟凳上,楚清清開始想了。這長深的殿門外定是有人守候,畢竟這是皇宮,還是太子所居的東宮,不可能輕閒視之。若是她想逃,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還是既然來則安之,用她這副弱身子看看宮廷的生活是不是真如她在古書上所見那般『豐富多彩』。
「呀,小姐,您終於醒了?」
倏然驚喜的聲音,將楚清清神遊的思緒全招了回來,緊接著就見到筱筱放大的身影站在面前,見她無事還會再擔心自己,她很寬慰。「嗯,我餓——不,我醒了。」
筱筱激動得落起淚來,打量著坐在軟凳上的小姐,似欲在她身上找出一絲與在楚府的不同之處來。楚清清有些不高興了,「你別哭了,我不是說過我沒那麼弱的麼?而且就算我有事,你那裡不還收藏著今大哥留下的雪蓉丹麼?」
「如果小姐沒事,怎麼這麼久才醒過來了,奴婢都擔心死了。」筱筱越是說越是哭,看著小姐表情無奈,這才化哭泣為哽咽,「對了,奴婢不敢喂小姐服有御醫的藥,今公子說過藥不可以亂吃,所以奴婢就只給小姐吃雪蓉丹。」
「我睡了多久了?你每日給我吃多少?」且說心且拎了起來,她想得出筱筱那個傻丫頭會為了她做出什麼事來。
「小姐從來都沒睡過這麼久,奴婢擔心就每天傍晚餵你服用一丸,小姐統共睡了十二日,奴婢在下午御醫走後又扶小姐吃了一粒。」
像是得到肯定似的,楚清清的心沉沉的穩住了。果然如她所料,記得今鳳宇離開時留下一瓶雪蓉丹,總共才二十五粒,在楚府時服了十粒,目今睡了十二天,筱筱每日喂自己服一粒,現在只剩下三粒了。她在心裡大叫浪廢,可她又沒責怪筱筱的權力。「那你將御醫開的藥湯都怎麼處理了?」
「奴婢悄悄倒在了花盆裡。」筱筱壓了些聲音指著一旁花架上說。
楚清清順勢看去,只見那盆本應青綠的室景兒,此刻葉兒竟如黃若深秋。收回目光,輕咬一口點心說:「剩下的三粒雪蓉丹可是保命的,別再隨意給我服下了。」
「不會了不會了,小姐都醒了,還吃雪蓉丹做什麼?」筱筱搖手保證,又說:「小姐,奴婢再去把御醫喚來,讓他們給您好好的診斷診斷可好?或許他們開的藥真的有辦法治好小姐呢。」
楚清清迅速起身拽著筱筱離去的袖子,起得太快,頭不禁有些暈,「你別去了,今大哥的醫術不比御醫差。」
那今公子怎麼不把小姐的病治好呢?筱筱在心裡嘀咕。見小姐執意不准她去找御醫,也只好放棄去喚御醫的念頭,改變身置的方向走到小姐身邊,攙著她坐下,「小姐,你真的沒事嗎?」
「筱筱,我有些餓了,想喝清粥。」
「嗯,小姐等等,奴婢這就去端來。」
筱筱輕盈的消失在視線裡消失,楚清清唇角揚起的那抹笑意也隨之斂下不少。環顧著周圍的陳設佈局,不禁與以往的閨居相比,她房裡的東西不多,卻整理得素雅清淡,而此刻映入眼簾的卻精新別緻、奢華無比。
緩緩的步履向梳妝奩移去,在那張繡有金鳳展翅的繡屏旁佇立,菱花鏡中,楚清清認真的打量這副身子。及腰柔順的青絲,十根纖指蔥白,皓腕如月色之皎,峨眉柔若起伏山脈,一雙玉目澄清,卻因病態而失了幾分澈靈,小巧的唇瓣與肌理相近,慘白得如初冬時節凝落的霧霜。
她再次見識到自己那張臉得病時是何種模樣了?冷不丁的自嘲一番,竟是那般覺著可笑。
少頃,筱筱送來清粥,楚清清吃了一碗,便上榻休憩。而筱筱執意守夜,楚清清拗不過她,只好放任。
翌日清晨,楚清清醒來時筱筱已不在小榻上安枕。輕撩涅白色紗帳,見到半掩的窗扉在晨風中輕輕擺搖,那庭院中幾株盛開的桃花,灼冶時若隱若現的收入瞳孔。
起身靠在床頭,筱筱端著銅盤輕身輕巧的走進內殿,將手中之物擱放在洗架上後,方在不經意間瞥到小姐已醒來靠在床頭,心裡油升一瞬訝異。「小姐醒了呀,奴婢還以為你會多睡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