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江若南已經掩不住激動,拉著西離的手,都已滲出了汗,他只想飛奔回去,然後告訴珊姨,他把西離找到了。
「別激動。」西離伸出小手,撫著江若南的額頭,替他擦去那些汗滴,這個時候,他像個小孩,而她像個大姐姐,一直安慰著他。
江若南剛要攔下一輛車,東哥阻止了他,「我已經安排好車子了,你等下告訴司機怎麼走就行了。義父,我們還是得小心,當心被這裡的警察盯上。」
東哥一向辦事謹慎,這是雄天最放心的地方,只見他點點頭,然後戴上墨鏡,再也看不清他的眉色,而此時,雄天也是激動的,他就要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無法平靜。
「義父,車來了。」東哥往邊上一站,那車子已經緩緩駛來,他來過這裡,所以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而且他的手下在這裡分佈不少。
榮哥扶著雄天上車,而東哥也拉著西離坐到了雄天身邊,「江若南,這是你的地盤,你在前頭帶路。」也不管江若南是否同意,東哥已經坐到了西離旁邊,重回這裡,他心裡一片忙亂,不知道西離什麼時候會想起從前的事情,如果她知道自己綁架了她,會原諒他嗎?
西離一直盯著車窗外的景色,不再是往日在國外看到的熟悉,只是這一切,又隱約讓她感到親切,她想起東哥說過的話,她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察覺到西離突然的注視,東哥心裡不太自在,可是表面上,還是做足了功夫,嘴角微掀,「馬上要見到你媽媽了,高興嗎?」他發現,從見到西離開始,這一切就不平靜了,這個女人擾亂了他的心,也誘惑了榮哥,甚至讓義父將兄弟們不顧,一心只想保住江若南。
「高興,不過,我在想,媽媽記得我嗎?」西離直視著東哥,「我以前一直跟你住在一起,一定跟媽媽分開了好久,現在,我又失憶了,萬一她不記得我,怎麼辦?」她是故意的,一邊說,一邊靠近東哥,近到快要碰到他了,她似乎可以聽見他的心跳,他們也曾這般親近,可是終究不是情侶,她只當他是哥哥。
「女兒,你媽媽一定會記得你的,你長得就跟她年輕時候一模一樣……」雄天抓緊了西離的手,表達著同樣無法平靜的激動,「她一定會認得我們,一定會的。」他重複著,有著說不出的滄桑,這一別已是二十多年,她可好?
江若南坐在前頭,心思全撲在心事上,他要不要出現在市長面前,如果出現了,又該怎麼解釋今天的事情,而西離,作為雄天的女兒,一定也會被列入黑名單!
「我們一定要注意,不能隨便洩露自己的身份。」東哥插了一句話,現在他最怕的是,江若南回來後,又開始變節,這是江若南的地盤,萬一他將他們出賣,後果不堪設想。
「阿南,你現在是江柯,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隨意單獨行動,你只要好好照顧西離,其他的事情,你不必管。」雄天開始給江若南打預防針,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他不能確定,西離是否完全壓住了江若南,他們得小心。
「是的,叔叔。」江若南應得無奈,可是雄天是自己最愛的人的爸爸,他還能怎麼樣?!再說,外界都傳他已經犧牲。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了西離家。江若南激動不已,推門就要出去,被東哥一拉,遞給他一副墨鏡:「別給我們惹事。」
還好,這時天已黑,如果不是近看,看不清他們的臉目。
江若南戴上墨鏡,拉起了西離就往屋裡跑,而雄天,步子極為緩慢,這一路走來,他在心裡想過千百萬遍,要怎麼跟於珊說話,要說什麼……
「珊姨!」江若南與西離進了屋,剛好看到珊姨與一個中年男人坐到沙發上,那男人將珊姨抱著,一副親密的模樣。
「西離!」珊姨回過頭,只看到西離,她甚至認不出江若南,只是看著西離,直往西離身上撲去,「我的女兒,你到底去了哪裡?媽好想你!」
「媽媽——」西離相信爸爸說的話了,這是她的媽媽,那個樣子,她在鏡子裡見到過,媽媽的懷抱很柔軟,也很溫暖,讓她覺得很熟悉,彷彿昨天還躲在媽媽懷裡。
「女兒,想死媽媽了!」珊姨緊緊地抱著西離,眼淚從臉頰滑落,隱入西離的髮絲中。
雄天定在一旁,腳步不曾上前,眼前的女人是他女兒的媽媽,他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於珊與另一個男人相擁著,他應該如何往前邁去?
「媽媽,爸爸也來了。」西離這才想起爸爸,退開媽媽的懷抱,回過頭,看向一旁一動不動的雄天,感到很奇怪,「爸爸,你快來看看媽媽!」
珊姨聽到西離喚爸爸,很是吃驚,抬頭,看到四個陌生人出現,個個戴著墨鏡,不過,她很快鎖定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那種霸氣,讓她難以忘記,是他,竟是他!
珊姨腳步未穩,往後退了下,撞上了茶几,被一旁坐著的男人拉住:「阿珊,你還好嗎?」男人看出了端倪,微皺了眉,西離回來是好事,可是多了一個叫爸爸的男人,讓他有些不安。
「珊,是我——」雄天拿下墨鏡,慢慢向她靠近,「我來晚了。」是的,他來晚了二十多年,不過,他還是來了,因為,他的心裡容下的人,只有她。
「雄、天——」珊姨低喃著,那個藏在心底的名字,就這樣隨口可叫,她以為,她早已經忘記了他,可是,在這一刻,記憶卻是那樣清晰!
在二十三年前,他們曾相遇,然後驚天動地愛過,最後,是她慌忙而逃,卻不知,腹中已有了他的寶寶……
往事如煙,本是該散,可是刻骨銘心的,怎麼也散不去……
「你記得我,你一直都記得我,對嗎?」雄天激動了,顫抖著身子,終於上前握緊了珊姨的手,二十多年過去,她依然好看,只是多了幾分成熟,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小女生,可是無論她怎麼變,依然是他最愛的女人!
珊姨看著那雙溫暖著她的手,卻是沒有勇氣握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泣,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生,西離都長這麼大了,她還有什麼可以害羞的?
「對不起,西離不是你的女兒。」珊姨說了一句讓大家都料想不到的話,可是話音剛落,雄天就反駁了:
「不要騙我,這麼多年,在我心裡的女人一直是你——」他不再顧及別人在場,一個用力,將珊姨抱入懷,「她是我的女兒,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你比我更清楚,對嗎?」
他依然溫暖,時隔了二十多年的懷抱,依然讓珊姨有迷惑的感覺,原來,這麼多年,她都未曾忘記他,他一直在心底,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媽媽,爸爸一直很想你。」西離看著相擁的爸媽,心情極好,也上前將他們擁住,一家三口擁著,讓一旁的江若南看得心寬慰,他終於把西離帶回來了。
「阿珊——」一旁的男人,很不安,這家庭的團聚,代表著他的退出,「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一直以來,珊姨對他若即若離,原來,是她心裡有著別人,她的心飄泊著,只為等這個男人到來。
「對不起——」珊姨一直沒有正式接受這個男人,現在,她也只能說一句對不起。在她的道歉裡,那個男人默默離開,一臉傷感。
江若南知道這個男人,也曾認識,可是現在,他不能說話,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還活著,為了西離,他必須聽雄天的話,至少現在,他必須聽。
外人離開,屋裡的氣氛依然有些怪異。
「他們是你的人?」珊姨終於離開了雄天的懷抱,察覺另外三人都緊緊地盯著自己,臉色紅透,此刻的她,卻像少女般,讓雄天沉醉。
「珊姨,我是阿南!」江若南上前一步,扯開了嘴角的鬍鬚,讓珊姨看得更清楚,「我把西離帶回來了,可是,她失憶了。」
「阿南!」珊姨無比激動,直衝過去,將江若南抱緊,然後不可置信地拉過他的手,左看右看,這是江若南,沒有錯,她不會認錯人!
「真的是你,阿南,你沒事,你還好好地!」珊姨找不著西離,然後又聽到江若南英勇犧牲一事,整個人都崩潰了,多虧了剛才的那個男人,一直在她身邊支持著,可是現在,她卻做了傷害他的事情。
「媽,你好像緊張他多過緊張我。」西離上前撒嬌,看到珊姨,她很開心,「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跟爸爸到國外去生活。」
「西離,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珊姨鬆開江若南,心疼地擁過女兒,她的女兒失憶了,可是她怎麼沒有忘記江若南?
「媽,沒事的,我記得你,你是我的媽媽!」西離很乖巧,抱著珊姨,尋求著媽媽的溫暖,視線掃過江若南,心裡陣陣甜蜜,他沒有騙自己,他說的都是真話。
「阿南,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珊姨再次看向雄天,這個幾乎要被她遺忘的男人,再次出現了,他們之間,幾乎是露水姻緣,只是,西離是他的女兒!
「珊,跟我走吧,不要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想你跟女兒都呆在我的身邊,我已經錯過了二十三年,你我都不年輕了,沒有多少個二十三年可以浪費……」雄天說得傷感,這個堂堂老大,卻在一個女人面前如此低眉,語氣接近了懇求。
江若南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視線掃過另外兩位,發現他們關注的只是西離,這樣的認知,讓他警惕,如果珊姨不答應,那是最好的,西離留在這裡,那樣就不會跟他們在一塊。
可是,事實往往沒有想像般美好。只是,珊姨也沒有讓江若南太失望,「讓我考慮一下。」這便是珊姨的回答,她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可以跟著那個男人過日子,這些年,一直一個人,她也沒有想過去找他。
「你還是不愛我。」雄天在沙發上坐下,剛拿出煙,東哥就上前替他點著火,而榮哥,也站到了雄天身邊,他們這樣子,無不顯示出,雄天的位子就是老大。
珊姨聽著那句似是埋怨的話,無言以對,她不愛他嗎?如果不愛,當初不會跟他扯上任何關係;可是說愛,那她竟可以一直不見他!
「其實,這世上,有很多是超越愛情的,就像現在,我們之間還有一種親情,因為女兒,你與我有了關聯……」珊姨緩緩道來,讓四個年輕人聽得模糊,可是,雄天聽懂了,卻是近乎心碎的感覺。
江若南沒有顧太多,直往西離靠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不願意明白珊姨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