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一醒來,他滿腔的怒火,再也無法壓制。本以為,她與趙慕雨不一樣,是個潔身自好的女子,但事實是,當他願意試著相信她時,她卻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真正地看清了她的面目,水性楊花,恬不知恥。
瞧她爐火純青的偽裝,哀怨的眼神,欲泣的玉容,教他幾乎要相信,其實她是無辜的,只因受了旁人逼迫,才會犯下如此大錯。
這些年,她騙了他一次又一次,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心軟。
江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不守婦德,還未出閣卻珠胎暗結,這般毫無羞恥之心的女子,怎配當他的姐姐,更不配活在世上,丟盡吳中沈家的百年聲譽。
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頸,直至她白皙的肌膚上,染現了詭異的殷紅之色,她先是苦苦掙扎,淚流不止,之後,不知為何,她閉上了眼,放棄了掙扎。
那一刻,他真想殺了她!
可她的淚水,滴在他的手上,一滴,一滴,慢慢地滴在了他的心裡。
哪怕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有辱門風之事,他對她依然下不了手。
他苦澀的一笑,留下她,不止是他,就連整個沈府,都會遭到江南所有世家的恥笑。
「想死,沒那麼容易,本少爺要讓你生不如死。」最終,他還是留下了她。
留她一命,卻要為她擔負起一切的罪孽,面對幾位叔爺爺的苛責,他選擇了退讓,滿足了他們慾壑難填的貪婪;甚至,幾大世家暗中聯手,欲以此事要挾沈府,他不顧爺爺的勸阻,毀了陽羨袁家,殺一儆百。
陽羨袁家,畢竟是江南的名門望族,倘若一步不慎,賠上的,便是整個沈府。
他做的這些,僅僅只是為了留下她。
「爺爺,若她死了,本少爺就讓整個吳中沈家為她陪葬!」是他的威脅,終於迫使爺爺妥協,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眼裡慈祥的爺爺,為了吳中沈家的聲譽,曾要殺了她。
由沈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卑賤的下人,她的處境,一落千丈,舉步維艱。而她一心維護的男子,卻一直未出現。
這麼個毫無擔當的男子,怎值得她傾心相托!
此事之後,他派人四處搜查,非要尋出那個色膽包天的男子,可是查來查去,終一無所獲。
莫非,此人憑空消失了不成?
她被貶為下人,自然無法在沈府容身,所有的下人,嘲諷她,針對她,更有甚者,當面羞辱她。他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這是她罪有應得,他保她一命,留下她腹中的孽種,已是對她仁至義盡。
可為何,到最後,他都會忍不住,不惜親自出面,替她教訓了幾個搬弄是非的丫鬟,逐出了曾辱罵她的小廝,使得沈府的下人,人人自危。
她搬離了閨房,卻被爺爺安排到了思過堂之後,那個早已廢棄的破舊院落。
難道,爺爺已查到了她腹中所懷的,是誰的孽種。
心中漸生疑惑,煩躁難安。
令他更頭痛的是,在這個時候,趙宏悅也懷孕了。
怎會如此湊巧?除了清含居那次,他從未碰過趙宏悅。他不敢肯定,那孩子究竟是他的骨肉,抑或是,張玄顥的。
孩子是無辜的,他能留下她的孽種,自然不會為難趙宏悅腹中的孩子。
不管如何,若趙宏悅肯安分守己,他會好好照顧她們母子。或許,趙宏悅腹中的孩子,真是他的。
趙慕恆一得知趙宏悅懷孕,便迫不及待地趕來沈府,想與沈府冰釋前嫌。這些年,他對趙府的逼迫,早已讓趙府的生意,日漸頹敗。看在趙宏悅腹中孩子的份上,他決定,放趙府一條生路。
他就要當爹了,卻無半點雀躍之心。
偌大的沈府,又有何人,是可以讓他真心信賴。放下手中的賬目,慵懶地靠在花梨椅上,他不知,他活在世上的三年,到底是為了誰?
出了書房,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後院。
每次躲在暗處,偷偷地看著她,這個九載相依的姐姐,總讓他平靜的心,再起漣漪。
腳步一轉,他剛欲轉身離開,卻聽到她的呼救聲。竟是趙宏毅,攔住了她,並膽大地摟住了她的纖腰。
趙宏毅好色成性,但她,並非恪守婦德的女子,他何必再管她。
「沈少爺,對不住。」趙慕恆的出現,給了他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他疾步上前,心中的憤怒,再難旋釋。
她落到如今的下場,與他何干,但她似瘋似狂的大笑,笑中的絕望,無助,還有她那悲慼的容顏,竟讓他萬分的不安,自責。
他不懂,他這是怎麼了?而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想逃,心生懼怕。
「顏兒姐姐,你又一次讓本少爺刮目相看,連自己的表弟都費盡心思地勾引,沈顏兒,你——你真是——不知羞恥!」明明想安慰她,但一想到她身為沈府的大小姐,卻懷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孽種,他的話,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刻薄。
無法抑制的憤怒,逼得他,失了理智。
可她,還敢倔強地與他對視,毫無悔意。
「即使早知今日,姐姐也無怨無悔。」好一個無怨無悔,他被她氣得撫胸微喘,果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子,犯了如此大錯,她還依舊執迷不悟。
這個女子,耐不住深閨寂寞,還到處招惹別的男子,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她,他不禁要懷疑,他是否被她下了蠱,才會這般,做出一件件不可思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