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爺眼底難掩的悲傷,令袁靜蓉心頭一驚,原來,沈念生早已察覺,她並非是真正的凌清洛,但不知為何,他卻將她帶回了吳中沈家。
明知她來沈府別有居心,但他依然無動於衷,任她隨意地偷取沈府信物,袁靜蓉不禁心生狐疑:沈念生,這位玩世不恭的嬌貴少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少爺,少爺,——,」遠遠地,傳來沈府家丁驚慌失措地喊聲,「少爺,府門外來了很多的官差,說——說是要捉拿您歸案。」
「乖孫兒,莫不是你又在外邊,給我們沈家惹了禍端。」三老太爺揶揄道,大哥已死,寵溺這位小少爺的那幾位大人,又遠在千里之外,他倒要看看,現在還有誰,能為這位小少爺撐腰。
「住口,誰是你的乖孫兒!」沈少爺毫不避諱地直罵三老太爺,此生此世,唯一能喊他乖孫兒的爺爺,已經死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喊他乖孫兒。
三老太爺喊他乖孫兒,聽在沈少爺的耳中,只是一種諷刺。
「惡性不改,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三老太爺低咒道,「沈念生,你自求多福吧,這回,我看誰還能救得了你。」
院落外,腳步聲紛至沓來,為首的是,一位身著繡有白鷴官袍的中年男子,氣勢洶洶地踏入靈堂。
「見過高大人。」三老太爺笑臉相迎,仿若一位年高德勳的老者。
蘇城知府,手握一城之權,在三老太爺的眼中,位高權重,得罪不起。
沈少爺半瞇雙眸,視線微移,不想看三老太爺虛偽的嘴臉。
高知府來至沈老太爺的靈柩前,虔誠地躬身三拜。
「沈少爺,得罪了。」高知府三拜之後,手一揮,身後的幾十名府衙官差,立即持刀走向沈少爺。
「誰敢。」季安大喝一聲,質問道,「高大人,我家少爺到底犯了何罪?」
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身份尊貴,豈能讓一個小小的知府,欺負到頭上。
「本官懷疑吳中縣令張玄顥之死,與沈少爺脫不了干係,故而,今日前來沈府,本官要親自押沈少爺上府衙,開堂問審。」高大人一臉威嚴,正義凌然地道,「謀害朝廷命官,罪不容赦。」
「真有此事?」三老太爺故作驚訝,哀呼道,「家門不幸,竟出此凶殘之徒。高大人,想我們吳中沈家,百餘年來,以仁義稱於世,絕不容許有此等不肖子孫,玷污我們沈府的聲譽。若張大人真是這個小畜生所殺,老夫懇求高知府,依律嚴懲,不必寬恕!」
袁靜蓉手拿沈府信物,看了一眼沈少爺,歎息道,「三老太爺,如今的沈府,還是由您來支持吧。」
沈念生沒有了沈府的信物,便什麼都不是,而沈家的幾位老太爺,對沈府虎視眈眈,自然不會留沈念生在府中,阻擾他們。
袁靜蓉的話音剛落,四老太爺便立即接著道,「是啊,三哥,由你執掌沈府,和吳中沈氏的一族之長,眾望所歸。」
三老太爺假意推辭了一番,便開口道,「高大人,謀害張縣令的是沈念生,與我們沈府毫不相干啊。老夫現在以吳中沈氏的一族之長下令,除去沈念生在族譜上之名,自此之後,沈念生無論是生是死,與我們吳中沈家無關。」
三老太爺面上凜然,但心中竊喜不已,他謀求幾十年,今日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一旦沈念生在族譜上除名,那麼,沈念生便不是吳中沈氏的後人,不是沈家人,又怎能承繼沈府的祖業。
沈少爺面淡如水,白皙的雙手,卻緊握著繫在腰間的玉珮。
滿堂的沈氏族人,見三老太爺大權在握,忙落井下石道,
「高大人,快把此人帶走吧。」
「沈念生,你謀害朝廷命官,罪該萬死。」
「是啊,你要自尋死路,也別牽連我們。快走吧。」
「沈念生,馬上滾出我們沈府,快滾!」——
殊不知,這些沈氏的族人,乃沈少爺的堂叔伯,堂兄弟,平日裡,他們對沈少爺百般討好,一旦沈少爺大權旁落,他們就惡語相向,六親不認。
謀害朝廷命官,乃一宗大罪,沈氏的族人,怕受沈少爺連累,故而,他們催促高知府,即刻捉拿沈少爺回府衙,全然不顧沈少爺的死活。
「本少爺累了。」沈少爺手一鬆,繫在腰間的玉珮,砰的一聲,掉落在地,破碎成片。
親情薄如紙,世事如此,何忍他年殤?
靈堂內,劍拔弩張,季安與良石擋在了沈少爺的面前,喬曼柔腳步輕移,站在沈少爺的身側,而一向忠心耿耿的沈府管家,卻突然叛變,只是帶著沈府家丁,隔岸觀火。
「來人,將沈少爺帶回府衙。」高知府一聲令下,幾十名官差,持刀圍住了沈少爺。
季安與良石,雖懂些武藝,但終是寡不敵眾,怎能護得住沈少爺。
「少爺,」喬曼柔焦急地喊道,此時的沈少爺,一動不動地站在沈老太爺的靈柩前,神色茫然,仿若癡傻了般。
激烈打鬥聲,嚇得滿堂之人,步步後退。
「小心,」喬曼柔情急之下,蓮步一動,拉著沈少爺,躲過了官差的圍攻。
袁靜蓉站在一旁,挑撥道,「喬曼柔,你果然深藏不露。」
看似柔弱的喬曼柔,一出手,卻能以一敵三,而她的武功,似乎還遠在季安與良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