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江南之人稱城北趙府,富可敵國,可最後卻發現,也不過爾爾,倒是隱在偏隅的吳中沈家,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今日,沈少爺隨手揮霍,便是萬兩黃金,放眼天下,敢如此戲耍玩鬧的,也就只有沈家的這位小少爺。
「沈念生,你這是何意?」四老太爺怒問道。
沈少爺眸含輕蔑,嗤笑道,「爺爺們費盡心機,謀劃一生,所求,也不過如此。本少爺是心疼爺爺們,瞧爺爺們個個兩鬢斑白,指不定就駕鶴西去。為了不讓爺爺們死不瞑目,故而,本少爺思之再三,才決定送上紫檀棺木,和萬兩黃金,以表孝心。」
沈家的萬貫之財,或許,世人趨之若鶩,但他,卻從未放在心上。
這幾位老太爺的心事,被沈少爺一語道破,他們或惱,或怒,而三老太爺,甚至怒極攻心,當場暈死過去……
「呵呵——哈哈——,」沈少爺放聲大笑,那輕狂之態,卻隱著一種不可逼視的威嚴之氣。
「四爺爺,五爺爺,六爺爺,七爺爺,」沈少爺笑聲漸斂,依次喊過幾位老太爺,隨後,他優雅轉身,伸出白皙的手,遙指向滿堂賓客,冷冷地道,「還有你們,都給本少爺記住,本少爺從不受人擺佈,若有誰,逆了本少爺之意,陽羨袁家,便是你們的下場。」
沈少爺昂首而立,衣帶紛飛,抬眸時,儘是一臉的狂妄跋扈。
陽羨袁家,本是江南一帶的名門望族,一夜之中,卻被連根拔起,其實,很多人都已猜測到,陽羨袁家的敗落,恐與吳中沈家有關,但經沈少爺一證實,仍心有餘悸。陽羨袁家,盤踞江南百年,就因惹怒沈少爺,而處處受制,最終,於江南世家之中除名,由一高高在上的世家淪落為尋常小戶,湮沒無聞。
柳老爺終於坐不住,起身斥道,「沈少爺,沈家雖為江南第一世家,但和我們幾大世家之力,未必抵不過你們沈家。沈念生,你個狂妄小子,若你想毀了沈家的百年基業,那好,我們這些世家之主,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免得再留你,禍害世人。」
「沈念生,若你再不知天高地厚,口出妄言,休怪我們這些世伯的,翻臉無情。」錢老爺冷哼道。
錢老爺身旁的喬老爺,卻是一臉為難,如今他們喬家與沈家互為姻親,他的女兒喬曼柔是沈少爺的姬妾之一,若沈家與江南各大世家為敵,那麼,他們喬家的處境,便是舉步維艱。
朱老爺心中竊喜,但面上,仍一本正經地勸道,「柳老爺,錢老爺,兩位暫且息怒,我想,沈少爺只是一時口不擇言,莫要當真。」
「沈少爺,若你肯收回之前的話,我們幾個世伯,就當看在沈老太爺、沈老爺,和巡撫大人的面上,不與你計較。」朱老爺雖兩頭相勸,互不得罪,但他的心裡,巴不得沈家與江南各大世家交惡,到時,江南各大世家聯手逼壓,吳中沈家焉有不敗之理。
紫檀棺木內,玉石黃金,熠熠發光。
朱老爺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紫檀棺木,又思及沈家的萬貫之財,心中的貪婪之念,愈加地高漲難抑。
沈少爺眸光流轉,環顧四周,目之所至,卻是凌厲非常。
「與眾世家為敵,有何不可!」薄唇微啟,沈少爺惑塵一笑。
轉身時,錦袍翻飛,沈少爺氣定神閒地踱步至座椅,慢慢坐下。
「真——真是——不肖子孫,」五老太爺一手扶著三老太爺,一手怒指沈念生,「小畜生,你想毀了我們沈家嗎?」
相府公子張玄顥,此次,倒不再做聲,卻在隔岸觀火。難道,這位沈少爺,真的只是個任性妄為的紈褲之弟?
舉一家之力,而與江南眾世家為敵,是輸是贏,一目瞭然。可為何,這位沈少爺還明知故犯。
面對五老太爺的斥罵,滿堂賓客的指責,沈少爺不怒反笑,絲毫不在意。
恰此時,正堂外,傳來沈府管家的高喊聲,
「江陰程候爺送厚禮,賀少爺生辰。」
這一聲高喊,卻止住了滿堂之人,對沈少爺的斥責,和怒罵。江陰程候爺程元瑞,與老候爺程頎,在朝中遍佈門生故吏,即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相爺,見了兩位程候爺,也不敢輕易的得罪。
須時,管家又喊道,
「韓大將軍派人送賀禮,祝少爺福泰安康。」
這一次,柳老爺和錢老爺額上直冒冷汗,朱老爺則暗慶未得罪這位嬌貴的小少爺,連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韓巖都給沈少爺撐腰,這位沈少爺,即使在江南橫行霸道,也無人敢管。
「洛陽盧老爺派人送禮,賀沈少爺生辰。」
管家聲音一落,滿堂噤聲,洛陽盧家,便是當年與李府齊名的『南李北盧』,這些年,城南李府敗落,但盧家,依然雄踞北方,權勢熏天。
怪不得,這位沈少爺敢如此的囂張跋扈,原來,他的身後,不止一個江南巡撫,還有當朝相爺,候爺,大將軍,盧家家主,——,這些人,哪個不是舉足輕重,或權傾朝野,或威震一方。
一時間,眾人望向沈少爺的眼中,皆是不可思議。未及弱冠,就已執掌江南第一世家,尋常的一次生辰,便能驚動朝中大臣,一方家主,為其千里送禮。
柳老爺震驚過後,忙小心翼翼地賠禮道,「老夫有眼無珠,得罪之處,望沈少爺您多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