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對不起!」皇甫悅心底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雙膝再次跪下,向皇甫家請罪。
皇甫品握緊雙拳,何亞茹急忙上前握上他的手臂,打勸道,「這些日子盡聽壞消息了,悅悅有了孩子是好事?你說呢?」
皇甫品看著她的小臉,臉上的表情才算緩和下來,轉眸說道,「有了孩子就該多休息!但我話說在前頭,我只承認他是皇甫家的骨血,從今以後,你給我把耶律礪忘記了,這個世間也不可能再有耶律礪了!」
悅悅一聽,神經繃緊,二哥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沒有耶律礪?拉緊皇甫術的袖口,急促的問道,
「三哥,你告訴我,耶律礪他到底在哪?是不是你們抓了他,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這?」皇甫術餘光飄向皇甫品,不敢多言。
「不必瞞她,反正這事遲早她得知道,也該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皇甫品對皇甫術說道。
皇甫術心中打著嘀咕,這二哥說是氣妹妹,卻把這種裡外不討好的差事推給她,真是夠狡猾的!耶律礪在牢中天天求問他悅悅的狀況,而悅悅如今這般擔心模樣?
「三哥?」悅悅乞求著看著皇甫術,「求求你,告訴我!」
「他——沒事!受了點罪,不過並無大礙!」如今他就等著皇上下旨殺人了。皇甫術把最後一句吐進肚子。
「帶我去見他!」悅悅當下說道,她已顧不得大家的想法了,耶律礪是敗軍之將,後晉的眾矢之的,皇上一定會殺他已示大晉威風,來牽制契丹人的報復之心!
「不可以!」
「不可能!」
在場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反對。
悅悅意料中,走到叔父的牌位前,第三次跪倒,淡淡的說道,「你們不讓我見他,那我便跪死在這裡!」
開封大牢
皇甫悅一走進地牢中,濃濃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忍不住胸口的憋悶,便在一旁嘔吐起來。
「悅悅!」昆香扶住她,有些擔心她的身體能否撐的住。
她的話音剛落,裡面傳來一個男子驚醒的呼喊聲,「悅悅,是你嗎?悅悅——」
「礪?」是他的聲音,皇甫悅顧不得身體的難受,向著聲音的方向直奔而去。
只聽稀里嘩啦的衝撞在牢門上,耶律礪雙手緊握木門,從裡頭看向思念已久的人兒。
蓬頭垢面,鬍渣暗深,雙唇乾裂,眼眸凹陷,花白的頭髮越發的增添了許多愁絲。悅悅望著眼前的男人,心墜痛下萬丈深淵,身體一步步的靠近木門,眼眸漸漸模糊起來。
「悅悅,不哭,過來,讓我看看你,你身體可好?」他不知在這地牢裡待了多久,先前的幾日還能分得清白夜,後來夜不能寐,他便有些糊塗了。看著眼前只在夢中見到的影子,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還活著。
「為什麼這麼折磨他?」悅悅上前握住他冰冷的雙手,沒有對耶律礪開口,反而質問的語氣相向身後的兩個男人。
「就算他是敗軍之將,也該由皇上定裁,私自濫用刑酷,這也是皇甫家的規矩?」悅悅揚起諷刺的嘴角。
「我們?」皇甫術用胳膊捅捅李謨。本想讓他向悅悅解釋一下,但李謨卻憤憤說道,「他殺了那麼多漢人,這點小傷已恩賜他了。」
「李謨,你如何這般說話?」昆香推李謨在一旁,對悅悅說道,「悅,你誤會了,他們怎能下那狠手?」
「是啊,是啊,悅悅,不是三哥做的!」皇甫術急忙否認。
「打都打了,為何不敢承認,悅悅,你該站在我們的位置上考慮一下,如果今日換做我和術成了俘虜,他將如何對待,想必殺了我們的心都有?」李謨一想到那晚夜探北院王府的事,就來氣。
皇甫悅默默的盯著耶律礪,半響後冷言道,「你們出去,我有話想單獨對他講。」
身後三人互看了一眼,昆香為難的說道,「這——恐怕不行!」
「是啊,悅悅,我們也沒別的意思,你們要說情話儘管說,只當我們三不存在便好了,但離開是絕不可能,你知道帶你來已觸犯軍紀,要不是厲哥作保,二哥是決計不會答應你來這裡的,所以你不要再多找麻煩了!」皇甫術發自肺腑的勸道。
「你們?」
「悅,不用為難他們。」耶律礪打斷悅悅的話,牽起她雙手摩挲在臉龐上,眼神看向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上,「你和孩子可有吃好,睡好?」
「嗯!」悅悅點點頭,淚水咽進肚中,看向旁邊的盛著飯菜的碗,生氣的眸子瞪起,「耶律礪,你以為自己是神啊?」
都怪她,來的這麼匆忙,竟忘記帶好菜好飯!以他從小養尊處優的生活,如何能嚥下這冰冷地牢裡的東西。
「丫頭,別哭,方才正要吃,聽你來了便沒吃,一會兒我定吃。」他向她保證,眼神卻再詢問著其他事。
悅悅會意的點點頭,手掌握緊他的手掌,含情脈脈。
「悅悅,走吧—」李謨見二人難捨難分提醒道。
悅悅不肯鬆開他的手,萬般不捨,「我會再來的,等我!」
「走吧!」皇甫術扯開二人的糾纏,拖著悅悅向地牢走出。
漆黑的屋內,皇甫悅握緊手掌,輕輕呢喃著幾個字,「亥時,達到!」
這是今日耶律礪在牢房給她傳遞的消息。
「亥時是大牢最鬆懈的時辰,可是她要怎麼傳達給古達呢?」悅悅獨自惆悵。眼下,二哥對她嚴加監視,她連出門都成問題,何談見到古達?
正想著辦法,門外冷風吹開窗扇,悅悅站起身剛走到窗前,一股涼意從耳邊穿過,
「啪!」只見一把匕首飛進屋內,插入屋內的木柱上,上面附著一張紙條。悅悅向窗外看去,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任何人,慌張中,關上門窗,打開紙條,幾個大字赫然醒目,「黃石林內,復至!」
開封城外的黃石林,那不是安葬莫鈴兒的地方嗎?蕭復來此了,那麼清宇也來了。又在黃石林,知道這個地方的只有古達和阿罕也,這麼說他們都來了。只是,這消息是誰傳來的,看向窗外寧靜的黑幕,腦中一個人影閃過,莫鈴兒!一定是她,當初她答應過她她們還有一次見面機會的!她定是知道耶律礪有生命危險才出現的!
雙手合十,悅悅對月光露出感激的神色,「謝謝你!你放心,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只是,她要怎麼把耶律礪在大牢中的消息送到蕭復手中呢?這府裡人人都恨耶律礪,還要找個十分信賴的人,腦中閃過一個個人影,喜絹!對,喜絹跟了她三年的時間,而且為了她寧願留在契丹服侍她,但要說動她,需得動之以情!
五日後,皇甫府,悅悅揉著手中的絲帕,在地上踱拉踱去,直到從門外偷生道一個身影。
「喜絹,怎樣?」悅悅上前握緊喜絹的手。
喜絹微微一笑,點點了頭,關上身後的門說道,「放心,小姐,一切安好!」把袖中的消息遞與悅悅。
看完後,悅悅這才鬆懈下來,感激著喜絹,「謝謝,你對耶律礪的救命之恩,此生悅悅記住了!」雙膝正要跪,喜絹急忙打住,「小姐,快別,耶律大王雖是契丹人,但奴婢也跟著小姐瞧了他些,他對小姐的好奴婢看著眼裡,記在心裡。自知他是對小姐真心的好,小姐難得遇上這麼一個知心的托付,喜絹打心裡的高興,也算對夫人在天之靈有個交待。只是,小姐,你這一走,恐怕日後再難見面?」
悅悅眼眸泛出淚花,卻面露笑容,「怎麼會,上京又不遠,我會時常偷偷回來看你們的。你只記得給我準備好我愛吃的菊花糕等著我便是了。」
喜絹知她是在安慰她,便也笑臉相迎,不忍再多說,囑咐了幾句貼心的話自出了房門。
悅悅握緊手中的字條,撫摸著腹中的嬰兒自語道,「孩子,你一定要保佑你爹爹安全離開這裡——」
夜裡,悅悅正睡得朦朦朧朧,忽聽得外面燈火通明,剛要起身,便被一個黑衣人蒙住了嘴。
「嗯——」悅悅掙扎著,耳邊一句夫人傳來,便不再動彈。
「阿罕也?」悅悅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怎敢如此大膽,夜闖皇甫府。
男人拿下面布,說道,「夫人別害怕,快些穿好衣服,咱們離開這裡。」
「耶律礪呢?」昨日,她只見得字條上寫著一切準備就緒,卻未知是什麼時候,想不到他們這麼快便動手。
「蕭大王,古達,洪泰去了,夫人請放心!」悅悅套上外衣,阿罕也便帶著悅悅離開,當他們剛走到後門時,便聽到府內有人喊,抓刺客的聲音。悅悅止住腳步,心急如焚,「不行,我得去救他。」說著,便要去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