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夢迴長安 第一百零五章 好自為之
    「不是威脅,是陳述事實。」

     其實劉詢的脾氣很好摸清楚的。幼遭巨變,末路皇室由監獄人員養大,從小混跡於街市之間,好遊俠之義。暴躁偏執,很情緒化,經不得別人幾句話去激他,所以他最喜歡想許平君那樣溫婉賢淑的女人,永遠不會忤逆他的意思,永遠把他當做是自己的天,永遠以他為中心。

     她繼續:「只要我活著一天,那些國家就只能從我手裡買的兵器、鐵礦,永遠得不到最深的技術,包括匈奴。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所以絕不會將自己活下去的籌碼拱手相讓。所以,皇上不必擔心,我絕對不會成為您的威脅。」

     準兒,為了我們姐弟活命,還得委屈你。她看著了一眼地上依舊昏死的弟弟:「皇上既然知道霍準是霍家的兒子,那麼,我將自己唯一的弟弟放在大漢皇上覺得怎麼樣?」

     自絕後路來使對手讓步,她一向很擅長的。

     他挑眉,好不容易剛剛才用襁褓裡的孩子將霍准換回去,居然轉身親手又送了回來,算盤打的很響啊。

     「愛妃好膽色。」他居然能開口誇讚她一句。

     「其實臣妾很膽小的。不過沒有一些膽色的話,怎麼在深深後宮裡活下來?」她眼神明朗清和:「臣妾的弟弟雖然是做人質,但還希望皇上少一些約束,畢竟,他是皇上與臣妾之前唯一的砝碼。我自會管好我僅有的活命法寶,也希望皇上能對霍准好一些。皇上應當知道,我的弟弟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臣妾必會讓大漢的半個江山來陪葬~~」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咬牙切齒。一個一個由牙關裡擠出來。

     她要他知道,破釜沉舟了,她沒有退路,也不會投降,那麼要死就一起死吧。

     劉詢陰沉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忽然仰頭大笑:「你是在和朕談條件?」

     她垂眸低身行禮:「不是。臣妾無能,只能請求皇上放過臣妾一馬。」

     他就是一直自負又高傲的暹羅貓兒。所以,對付他一定要順著毛捋。

     「可以將我大漢王朝攪亂一團,你怎麼會無能。」皇帝的臉色緩和一些:「既然是霍家的小少爺,那麼,只要乖乖的不出大漢疆域,朕定然不會為難。」

     旁邊早有士兵將霍准重新抬了回去。年輕的皇帝手中輕提,騎著駿馬轉頭往回走去,給她一個筆直威嚴的背影:「今日亂戰中,叛逃的何美人死於流箭。你,好自為之。」

    

     她看著她的孩子和弟弟一點點遠去,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劉詢轉身之前的那個冷冽眼神告訴她,她的算盤他猜的一清二楚。

     是的,她不會將孩子放在身邊,安然是她和大漢皇帝的女兒,就算薄胥堂現在愛她至深,也難保有一天會感情淡漠,到時候,安然以一個漢室公主的身份,如何在匈奴立足?劉詢再怎麼說都是安然的親身父親,將安然放在他那兒會比在王庭好很多。

     安然的事情何景言是早就想好了的,之後聽見霍準被抓,她便順水推舟,接著這個機會將女兒送回大漢。同時將霍准留在那邊。奶娘和小緋等人都在王庭了,何景言疑心病重,她絕對不會將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哪怕拎籃子的是薄胥堂,她的男人。

     劉詢可以斬草除根殺了小准,不過,皇上不殺他的話會有更多的好處。有了這些利益的牽扯,小准在漢朝的日子不會很艱難。

     何景言呼出一口氣。

     她習慣性的暗自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以免以後出現任何的差池危險來影響到她和她在乎的人。

     她費盡心思、拐彎抹角的將女兒和弟弟送了出去,幸好幸好,皇帝最後還是很配合的接受了。

     冷峻的皇帝偏頭掃了一眼被侍衛架著拖走的依舊昏迷的霍准,低聲吩咐下去讓他們改用馬車將人質帶走。

     有什麼理由不接受呢?何景言給他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越了。不過是給兩個人質的待遇優厚一些,她就會乖乖的受他牽制,百利而無一害,有何不可?

     他回頭看看被薄胥堂攔腰抱上馬車的那個女人,眼中暗湧浮動。鋒芒畢露聰慧敏捷的過於優秀的女人向來結局不會很好,但是聰敏又懂得適當示弱的女人就不一樣了。

     劉詢筆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城門後,後邊整齊威嚴的軍隊緊緊跟隨著天子返回雁門關。年輕的帝王仰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霍成君,你倒是越來越心思縝密了。

     自那日親自掐斷了女兒的小拇指後何景言便有些鬱鬱,隨後小安然和霍準被皇帝帶走做了人質,她愈發的沉默安靜,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鬧騰勁兒。只愛一個人發呆,手裡執著一對做了一半的紅色虎頭小棉鞋,默默的坐在窗口一坐便是一整天。

     薄胥堂推門而進,見她依舊坐在窗口的老位置上望著南面長安的方向走神,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慢慢走進將她擁在懷裡,希望可以給懷裡的女子多一些溫暖。

     他自然明白她心裡的苦。他是看著她十月懷胎歷盡千辛萬苦產下孩子,看著她小心翼翼抱著襁褓裡的女兒仿若珍寶臉上是貌不遮掩的初為人母的驚喜,看著她不假人手親自照料女兒的辛勞和喜悅。如今,孩子和弟弟都不在身邊了,她該有多寂寞啊……

     「我給你帶來些消息,」他偏頭吻了吻懷中人的臉頰:「有好有壞,你想要先聽哪一個?」

     「先來壞的吧。」景言靠在他的懷裡,疲憊的將全身重量都放進他的臂膀,深呼吸調整好狀態準備迎接打擊。

     他揉開她緊皺的眉頭:「不要這麼緊張,不是很糟糕的事情。孩子被帶回宮後,皇帝沒有交給后妃撫養,而是直接由你一晚閒景宮裡的兩個宮女扶著照管,另外,孩子雖然入了皇族的宗譜,不過大漢皇帝貌似沒有打算要給孩子一個公主的名分……」

     「好的便是有關於霍准,他被送入了太子太傅蕭大人的府裡,說是軟禁,卻可以自由出入府宅。皇帝真是不一般,霍准有任何問題,蕭望之蕭大人便是同謀之罪,這樣,霍准和你的師兄綁在一起相互牽制。呵,大漢皇帝的帝王之術運用的真是熟練。」薄胥堂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好消息便是,你死了。」

    「我死了?」景言不解的看著他。

     「皇榜昨天一早就貼了出來,叛逃匈奴的深宮美人娘娘已經死於亂箭。所以,安然是困於上林苑昭台殿的前皇后霍成君所出,與何美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怔怔,對上薄胥堂的視線,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劉詢這是在為她以後回宮和女兒團聚鋪好路。

     薄胥堂眼中的那一絲沉默讓何景言不知所措,她只有別過頭,也不說話。

     看著她的躲閃,薄胥堂心中一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二人相對無語,一個沉默一個裝傻,久久之後,還是他起了身,提腳走了出去,在她的視線裡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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