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夢迴長安 第一百零四章 婊 子戲子
    「末將不知。皇上說娘娘看了便知道。」

     她猶豫一下,將女兒交給薄胥堂。慢慢打開匣子,不覺全身僵硬。

     木匣裡面是一截小手指,顏色烏青發黑,看起來從身上切下來應該已經時間不短。

     她眼眶裡淚水滾燙。劉詢送來的手指,除了小准,還能是誰的?

     僵硬的闔上木匣,她對著來人語氣冷冷:「將軍且留步。本宮也有禮物想要讓將軍帶回去。」

     她轉身抱過女兒,握住女兒肉肉的小手。女兒對著她咯咯的笑,她不忍心,卻還是指尖用力,輕而易舉的掐斷了女兒左手的小拇指。不顧女兒聲嘶力竭的哭聲,她轉身看向驚愕的將軍:「麻煩轉告皇上,在霍准身上的任何傷口,都會相應的出現在小公主的身上。五日之後,此地再見。」

     連夜趕回王庭,奶娘、管家、扶風、小緋、紅鱗等等都在,人人皆安好的坐在那裡等著她的到來。唯獨缺少了她的小准。

     十指連心。孩子一直在哭,聲音都嘶啞了。何景言撇過頭去不再看向孩子,忍住眼裡的淚水。不要怪母親狠心,你舅舅作為霍家最後一支血脈,你當然不及他重要。

     冷煙凝起,霧靄茫茫,蕭肅的深秋連風都帶著殺氣,薄胥堂帶領著一千鐵騎重回雁門關,於對面的漢軍馬車裡慢慢走出一個女子,懷中溫柔的抱著一個女嬰,神色淡然憂鬱。

     薄胥堂走過來,攬過她:「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可以不用這樣。我會好好待她就像自己的親身女兒。」

     「我要我弟弟。」她側頭看向不遠處黑壓壓的漢軍:「我們現在的軍力完全不能和大漢抗衡,如果今日僅僅是為了我的弟弟而死傷無數,今後難免有許多猜測怨氣,軍心不穩,不利於你的霸業大計。」

     他默然。聽說女人在有孩子之前都只愛自己。可是眼前的女子不是這樣,她也愛女兒愛弟弟,不過為了她的目標,她可以將弟弟鞭打到半死,可以親手掐斷女兒的手指,可以將剛剛滿月的嬰兒轉手送出去……

     何景言不再等他,整理了一下衣物之後,她抱著女兒獨自一人一步一步走向前方。幾萬的軍隊虎視眈眈的盯著母女二人,征戰多年的殺戮之氣撲面而來,將她懷中的幼小嬰兒嚇得哭出聲來。稚嫩的童音在風雪蕭蕭的戰場上格外清晰。死亡和新生,兩種事物充滿矛盾和對抗,但是現在組合在一起確實無比的協調。

     她拍拍懷裡受了驚嚇的女兒,停住腳步,看著劉詢策馬上來。

     「我還以為皇上不會來了呢?」

     劉詢不答話,只是看向她懷裡依然輕輕抽泣的嬰兒:「來了也不一定會如你的意。」她想要拿那孩子換走霍准,他怎麼會猜不到?不過是個女孩兒罷了,宮裡不缺公主。但是霍准不一樣,作為霍光的兒子,他的價值是一個無所謂存在與否的嬰兒的無數倍。

     她怎麼有自信可以換回霍准?

     她笑:「雖然只是個女兒,不過也是皇家的血脈,要是不把霍准交換回來,孩子就要被我帶回匈奴。皇上大可以放心,我自己的孩子我當然不會讓她死,但是我不保證她能在匈奴軍營活的很好。讓我們拭目以待,看大漢皇帝的女兒怎麼在匈奴人堆裡活下來,怎麼一條玉臂萬人枕!」

     他笑:「你倒是算的很準啊。」知道那皇家的聲譽來威脅自己,連自己十月懷胎的孩子都可以犧牲,果然是她的風格。

     「呵呵,皇上以為我做不出來?」

     「朕當然相信你做得出來,」他當初知道霍准假死的事情,也吃驚於她的霹靂手段:「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

     「哪裡比的上「無毒不丈夫」?」她揚起下巴對他冷笑:「是我父親小看了你。只當你是長安城的落末貴族,再強也不過是街頭小痞子。卻不想皇上也不是等閒之輩,欲先取之必先與之的道理您玩的很通透,而且還運用得非常不錯~比如說對待我這個前任皇后,深受皇寵,但是依舊輸的淒慘。你讓一個弱女子一夜之間從天堂淪進地獄,家族全滅,留我一個人苟延殘喘。真是手段狠毒!」

     皇帝笑而不語。宮中的權利鬥爭,原本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上自皇帝下至一個每一個剛進宮小太監,每個人都為了各種利益而心懷鬼胎的在鉤心鬥角。

     成王敗寇。遊戲的規則大自然早就規定好了。

     何景言揚眉看向皇帝:「皇上考慮好了麼?換是不換?」

     他不說話,只是揚手讓人將血跡斑斑的霍准帶了過來:「你可聽過一句話,婊子無情。」

     她還是笑:「皇上在我霍家人面前演了五年的戲,應該知道有句話,叫,戲子無義。」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聽起來你我還真的很配啊。」

     「皇上是天子之軀,我哪裡配的上?」霍准無力的躺在地上神志不清,身上的衣物破敗不堪。她不再忍心看弟弟的慘狀,轉身將女兒交到皇帝手上:「她叫安然。」

     他眉間神色一閃。

     名字是父母對孩子最初最真摯的期望。

     安然……

     他以前沒有抱過嬰兒,現在抱著小小的女娃娃竟全身上下的不自在,手腳怎麼放怎麼不對勁。看著懷裡的咿咿呀呀懵懂天真的孩子:「安然。」

     「是。她叫安然。」她閉眼轉身,卻聽見身後整齊一致的腳步聲和拉弓聲,回頭:「皇上是想要我命麼?」

     「難道你還以為可以活著回去?」劉詢將手裡的嬰兒扔給身後的侍從,雙手一拍,身後所有的弓箭手即刻對準何景言。

     情勢突然轉變,匈奴一千鐵騎將手中韁繩一勒,身下的馬全都躁動不安,當下一個響鼻飛騰起身踏起黃沙瀰漫。

     兩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何景言笑意盈盈:「想來匈奴鐵騎的凶狠皇上是知道的,何必為了我這麼一個小女子而浪費火力。再者說了,皇上對我腦子裡的東西不感興趣,不代表別人沒有。」

     她娥眉婉轉,語氣卻帶著一絲執拗熱切:「從呂後開始,大漢就一直用煉鐵技術和兵器鍛造對邊界附屬國進行控制封鎖。皇上可知,要是有一天我被人弄死了,那麼皇室作為隱形兵力的煉鐵技術就會立刻送往各個附屬國。到時候,北邊的匈奴;西南的羌;東面的烏桓、肅慎,鮮卑、夫余;加上西面聯合在一起的大宛、烏孫、車師、龜茲、疏勒、樓蘭……」

     皇帝看著她,面無表情:「朕不受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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