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夢迴長安 第九十五章 互為盟約
    他將空碗放在一旁,也坐到床上去,將她摟在懷裡:「愛妃想要怎樣?」

     「想求情啊~」她舒服的靠在他懷裡,將他的大手覆在自己圓圓的肚皮上:「臣妾想為孩兒積福。太醫說受寒之後胎兒的情況不佳,臣妾的氣血不暢也有可能護不住胎。既然如此,那就多做些好事多積些德,看佛祖能不能眷顧臣妾,給臣妾一個孩子養老送終。」

     「那你的意思是?」

     「減了月銀就差不多了,臣妾在宮裡沒多少知心人兒,杜婕妤平時對臣妾也是不錯的,皇上就當給臣妾找個伴兒唄~」

     他不說話,只是細細撫摸著她隆起的小腹,厚實溫暖的手掌覆在上面,感受著一個新生命的孕育。

     他懷中的何景言也不說話,溫婉笑著,看著他的大手,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彷彿怕那雙大手上的血腥會通過衣物滲入肌膚,再流過毛細血管一點點侵蝕腹中純潔的孩子。

     後宮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個傳奇,她們所經歷的完全是一部長篇小說,波瀾起伏。就像杜婕妤,皇上前腳才差人送了棉被,後腳就何美人親自去接她出來送回寢宮。沒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但是眾人都知道,這個人情是何美人給的。

     「你為何幫我?」杜宓鳶一臉防備的看著何景言,自打從天牢裡出來,何景言便常常來看望,雖然沒有什麼交談也猜不透她是什麼心思,但是她的到來確實讓寢宮裡的奴才們不至於太囂張,這是個對自己有利的事兒,她當然不會把她拒之門外。

     「那次是意外,所以我不計較。若真要說為什麼,那就是可憐你。」她拿起一塊酥餅咬了一口:「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你家人的消息啊?」

     杜宓鳶全身一震:「你……」

     「莫緊張~~」她拍拍她的手,示意放鬆一些:「不過是一些傳聞罷了。說什麼,在杜少爺處死當天,杜家老爺一家三十幾口全部被霍燒死在了杜家大宅……」

     「你說謊!」杜宓鳶猛然起身,雙目含淚狠狠的盯住她:「把我從天牢裡弄出來,又編些謊話給我,你是何居心!」

     「謊話,是沒有的。居心,倒是有一點。」她也不急,繼續啃著小酥餅,伸出沾滿餅屑的手將杜宓鳶拉回座位:「想不想聽我是什麼居心?」

     「你說。」杜宓鳶壓下心裡的洶湧悲傷,調整好狀態,正是對面的女子,看她能玩出什麼把戲。

     何景言扯出手帕胡亂擦擦手,不好意思的一笑:「見笑了,懷孕的人就是貪嘴。說正事吧。先問問娘娘,現在還對皇上有什麼希望麼?既然我坦誠的問了,還希望娘娘可以老實的回答。這直接影響了你我可否能合作。」

     杜宓鳶看著眼前的人,要是她拐彎抹角欲蓋彌彰的話,自己尚可以揣摩出一二分她的心思,但是現在她這麼直白的問了出來,倒一時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半天,她反問道:「和你合作,我有什麼好處?」

     「給你家人報仇,但是你安然無恙的繼續在宮裡做娘娘。」她聳聳肩,直接撂出來籌碼。

     「……好。那麼是誰指示殺害我的家人?」

     「小爵爺。嗯……或者說,是有人派小爵爺去的。」她漫不經心的挑挑指甲:「是誰呢,你就自己猜。反正啊,就我個人的感覺來說,懷孕的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特別是有誰敢加害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那就真的是罪不可恕了。你要知道,對於有些人來說,幾十條命算什麼,換來自己的解恨以及家族的利益,有什麼不可以?」

     「我也加害過你,你豈不是也很恨我至斯?」杜宓鳶這時已經恢復了些許冷靜,開始一點一點分析著這次合作的條條款款。

     何景言點點頭對她的懷疑表示讚許:「當然恨你的,不過現在我們的利益大於我們之間的糾纏。所以……你覺得呢?」

     「你要我怎麼對付皇后?你又怎麼保證我平安無事?」

     「一樣的,孩子。」何景言挑挑眉看著她:「我要的不過是你在報仇之餘弄掉她的胎。而我就給你作證說你和我在一起,那裡都沒有去。當然了,為了更加安全,我會把這個給你~」她拿出一塊紅繩的金色吊牌,杜宓鳶驚訝的看著金牌有看看何景言:「你……你要將免死金牌給我?」

     「對,」她將金牌塞到她的手裡:「我現在就給你免死金牌。去吧,想想你父親,想想你額娘。」她回頭喊道:「來人!上酒!」

     門外春江立刻奉上溫酒來,為杜宓鳶酌上。何景言另倒了杯茶,端起來敬她:「請恕我不能喝酒,今日以茶代酒,相互盟約。」說罷,她仰頭喝下茶水,倒轉空杯向杜宓鳶示意誠意:「妹妹要是願意,便飲下著酒,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同一戰線,不除皇后決不罷休。」

     杜宓鳶懷疑看了她幾眼,思慮再三,終究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還望美人遵守諾言。」

    

     再過十日便是小太子劉奭十歲的慶禮,且不說皇上早就下旨要大慶典往大了做,就是何美人成批成批從宮外弄進來的各種新奇玩意兒,大家明眼看著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就著給小太子送賀禮的緣由,一批一批人從外面來了閒景宮,不斷將最新的進展全程報告給她聽,又將宮裡的吩咐傳了出去。事關重大,何景言少不得要親自上陣,耳提面命。回過頭來,宮中的棋局也得繼續走著,畢竟是牽連了當今皇上、皇后、婕妤娘娘和當紅美人的重頭大戲,絕對不可以馬虎了事。

     說著又是十幾輛馬車載滿貨物浩浩蕩蕩的從宮門運了進來,隨行的人員一律的深黑著裝,雖是統一的家丁制服,料子卻比尋常的富貴人家還華麗幾分,一行人整整齊齊的走在寬闊莊嚴的皇后大殿之中,低眉順眼,規矩有禮。

     為首者是約莫十四五歲的俊秀少年,一路上笑眼呵呵的跟來往宮人打著招呼,見人便是一封紅包,嘴角的笑容一直揚著,很是謙和世故。但是旁人卻不敢小看了這少年,即使他能笑著彎腰與你打哈哈,但是眉宇間多了一股氣勢,那種隱隱約約的疏離感讓你不敢輕易親近他。

     貨物徑直送到了閒景宮,人來人往之間一個身影閃進了書房,竟是那為首的少年。見了來人,何景言手一揮將下人全部退了出去,順手關了房門。

     倒了杯茶遞到少年手中,她牽著他的手從頭到腳來回打量著,生怕他有一點點損傷:「前些日子聽扶風說那地下煉鐵廠摧毀時,爆炸的碎屑傷了人,你可有傷著?」

     「阿姐不用擔心呢,我哪裡捨得讓自己去挨痛?地下工廠的事兒只是出來一些小意外,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霍准正了正臉色,道:「醉清風早就轉手賣了他人,掩紅閣和藍樓也找到了買主,眼看著手底下的產業去了個七七八八,現在連煉鐵廠都毀了……阿姐,是不是太急了些?這麼趕著出手,怕是會惹人懷疑……」

     景言微微歎了一聲,悵然道:「不得不急。當日我踩著鋼絲落水,只為了拖杜宓鳶一起下這趟渾水,孰料皇上居然開始明著試探了……不過也好,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

     霍准蹙著眉頭想了一想,看向姐姐沉聲道:「皇城外最近的兵營便是新兵營,可是我們打進去的唯一一個可以算是小官的棋子,早就在小元子陷害杜家時用掉了。眼下暗藏兵營裡的不過是一些小角色,怕是弄不起什麼造反的大浪來。頂多在危機關頭放個火,少個糧倉什麼的。」

     「這就夠了,」她滿意的點點頭,覺得弟弟真的是長大了很多:「不是瘧疾還沒有過麼?那便再給他們喂點巴豆之類的瀉火好藥。只要到時候外邊的人進不來,那麼就一切順利了。」

     「我省的了。」他點頭領命,一時之間姐弟倆有些沉默。忽然,霍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折扇,「啪」的一聲打來來,在寒冬臘月裡臭屁哄哄的扇著,本來秀氣文弱的小臉上出現了戲謔欠扁的痞子相:「嘿嘿姐~~」

     何景言一見他這不要臉的水仙花樣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立刻雙手扶額做頭疼狀:「又是怎樣?」

     小准馬上狗腿的捧來熱茶獻上:「那什麼,姐夫說了不久前一個侍婢給生了個女兒,該怎麼處置全聽您的!特地遣我來請示~~他還說了,讓你把肚子裡的小崽子早點兒弄出來,三年之期都快過了兩年,他等著您給生兒子呢。」

     她噎了半天,這才對著老天翻了個白眼:「既然不是兒子那就隨便扔到哪個別院去養著吧。至於我肚子裡這個小野種,該出來時自然會出來的。對了,你再見人就亂叫「姐夫」當心我撕了你的嘴!」看見弟弟瞧著二郎腿,整個人斜耷拉在椅子上沒個正形兒,她果斷上前就是一腳:「事情說完了就滾!」

     霍准抱著小腿哀嚎了幾聲,看見姐姐的無影腿又來了,識相的閃人溜走:「姐,要溫柔,溫柔,我侄子還在你肚子裡吶。」

     「滾!」她抓起茶杯就砸過去,無奈小准早就料到她有這一招,眼快手快將房門一關,悲劇的景德鎮官窯青花茶杯只能葬身於房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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