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在顧玉凌的懷裡聽著老伴的責怪,聽著過去的一切只覺得對不起顧家,現在她終於可以把心裡藏著的這些事公開了。看向顧玉凌的眼神有些歉疚,看了一眼魏伯和地上的魏遠,輕輕閉上了眼。
魏伯衝過去抱著奶娘大哭了起來,沒想到他們的一念之仁竟然養了這麼個混蛋,魏伯又跑了過來又是一腳一腳的踢在魏遠身上,魏遠撲倒在地,小霞跑了過來,抱住了魏遠。
「你還想做少爺,當初你娘剛生了孩子孩子就死了,你是我和老爺在戰場尋人的死人堆裡撿的,當初你娘剛死了孩子捨不得你硬是要讓爹把你帶回來,求老爺讓我們收留你,當時你娘在月子裡,夫人娘家有事回了娘家,為了讓你能更好的長大,老爺不但讓收留你,還幫你隱瞞了身世,連夫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我們的一時好心竟然是養虎為患,這幾年顧家可曾虧待過你,如今你還得讓你娘陪了性命。」魏伯已經湯軟在地上,他此刻很想找把刀往自己身上捅去。一次次差點讓顧府都絕了根,他們死幾次也抵不了這些錯誤。
魏遠整個人都爬在了地上,他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整個天空都壓在了身上心上,好像心都已經停止了跳動。所有人都震驚在魏伯的這些話中,只有顧玉凌,過去發生的那些他實在已經沒有興趣去管,但是奶娘,此時卻因為他而死,就是為了給他保住一個愛人,一樁婚姻。奶娘在他心裡的地位和自己的爹娘一樣的,現在就這樣死在了他懷裡,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奶娘陪了母親幾十年,幾十年來全是奶娘在照顧母親,也在照顧他。現在竟然說沒了就沒了。
小霞大哭,扶起了地上的魏遠,一步一步往外走,魏遠也任由她扶著,整個人仿似行屍走肉般。周瀅此刻也是面無表情,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什麼都不想看,什麼都不想管,死了,又有人因為她死了,又因為她的任性又害了一條人命,而且那個人對顧玉凌來說是那麼的重要,那麼從今天開始,她和顧玉凌之間這道無形的牆怕是築定了,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身邊的人都要因為自己的任性而一個個離開,難道就真的像玉凌說的是因為她的任性嗎?難道這是老天對她任性的一種懲罰。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人去管她,她就愣愣的往臨湖軒走,小玲反應了過來,忙過來扶她,被她躲開了,現在她不想理任何人,任何人都不想見。周夫人剛剛才聽到動靜從青松閣跑了過來,看到女兒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酸澀,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奶娘也實在沒有精力去管女兒,趕緊去查看奶娘的情況。
一切就這樣結束,在所有人的眼淚中悲傷中。本來是一場喜事卻變成了喪事,府中所有紅色的東西都變得竟然如此刺眼。可這場婚事是皇上賜婚,也是奶娘的遺願,婚禮照樣舉行,只是從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事件後,沒有一個人來過臨湖軒,此時吉時快到了,只有小玲一個人給她拿來了嫁衣,然後給她梳頭化妝,她就像一個沒有表情的木偶,就這樣任小玲擺弄著。
吉時到了,母親過來拉了她的手,身後跟著小玲就這樣朝前廳走。周瀅卻感覺這時好似走向陰曹地府般陰冷,本來好好的一場婚禮,本來還算幸福的一樁婚姻,就這樣,就這樣被蒙上了一層透明看不見的心牆,這道牆築進了顧玉凌的眼裡,築進了昨日在場的所有人的心中。
前廳,鑼鼓樂器聲,喧嘩聲,周瀅通過蓋頭垂下的流蘇,從腳邊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腳,她不知道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她此刻什麼也聽不見,頭腦中昏昏沉沉,只覺得母親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一隻很大的手裡,那隻手不似平常般溫暖,此刻冰冷凍人,直凍到她的心裡去,她的手也是冰冷,兩隻手握在一起卻似乎沒有握著,已經沒有了感覺,剩下的只是麻木。
在一片歡呼聲中,他們拜堂禮成,終於成了夫妻,可為何卻沒有了之前的喜悅和激動。拉進了被重新佈置好煥然一新的臨湖軒,她就呆呆的坐在床上,小玲也站在旁邊不說話,主僕兩人就這麼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動也不曾動過。夜很冷,從來到這個時空,她還沒有發現有這般冷過。身上已經僵硬到沒有任何感覺。「小玲,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要折磨自己可也不能讓別人跟著她一起被折磨。小玲想說什麼,又被她拒絕了去,「什麼都別說,你下去吧。我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夜越來越冷,她還是不想動,要是以前她一定會直接掀了蓋頭找東西填飽肚子,可今日,她卻連掀蓋頭的力氣都沒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那人走了進來,來到了她的面前,掀蓋頭,倒酒喝交杯酒,所有該有的禮數和步驟一樣不缺,只是他們誰也沒有看對方的眼睛,誰也沒有說話,就像是看不見對方的兩人,仿似自己都是一個局外人,只是在看著別人洞房一樣無動於衷。
他近了身,將兩人的衣裳褪盡,她就像一個活死人,沒有表情,沒有動作,沒有反應,就那樣靜靜地躺著,他沒有親吻,沒有撫摸,沒有表情,像例行公事般在她身上馳騁,完事後倒在她身邊就睡,依稀還能聞得酒香,這就是兩個人的新婚之夜。
第二日,身邊的人很早就走了,聽小玲說是給奶娘去辦喪事去了,到了前廳,顧家的幾個長輩還在大廳,看丫鬟手上的茶杯,她知道還在等著她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