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白不明所以的轉頭望去,只見不知何時開始焱那雙略微有些微紅的眸子已經轉而對視著她了。
淺白扯唇一笑,執起身旁方桌上那盞剛剛斟滿茶水的白玉杯,她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滾燙的熱茶瞬間升騰起裊裊的青煙。
隨之而來的便是清新的香氣瀰散在空中,輕輕地綴了一口茶水,苦澀的茶水滾燙入唇。
微微含了頃刻,茶水入喉,只餘了滿嘴的清香,甘冽的餘味滑潤在喉間。
慢慢的從茶杯的青煙中抬首,淺白輕輕地問道:「真的不能幫我嗎?」
看著淺白一身還來不及換的雪白衣衫,滑美得綢緞,襯得一張絕美的臉龐白皙如玉,細緻如水。
一頭的青絲散落在肩上,流水般絲滑,只是那雙眸子卻清冷冰寒的不甚溫涼。
焱聞言一愣,千言萬語都思量過,卻從沒有想過淺白會問這種問題,這麼直白,這麼的深入的問題。
從來都沒有這樣子示軟過,沒有這樣子懇求過任何人。
在焱的心目中,她一直都是非常的獨立,非常冷淡的人,就算是有什麼想法,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這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她這麼服軟,這麼認輸!在沒有開始的時候就這麼的……
左右思量了頃刻,焱遂重新開口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準備?難道你認為我們會輸嗎?」
頓了頓,看著淺白那個溫涼的表情,焱接著說道:「既然不一定會輸,那你又何苦這般對我?我很為難,我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請。」
整個話說得不依不饒的焱,看著淺白的樣子,於心不忍的話風一轉,凝神的深深問道。
聽著那一句一句關心自己的話,淺白星眸中一閃閃的寒苦隔著方桌上得裊裊青煙朦朧,直直的射向焱。
忽閃忽閃的眼眸一凜,微微垂眉的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做個最壞的打算!」
花焱聞言正視起淺白來,從上到下的細細打量起來。
微風輕輕吹起,吹亂了裊裊的香氣,吹起了淺白散落的髮絲,淺白青絲清掃在白色的滑綢上,絕美的面容青澀卻清冷的讓人心疼。
那麼溫潤的面容,卻是那麼冷清的話語,沒有考慮過聽到這種話,她會有什麼樣的打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為什麼是她?這裡有著那麼多的人,只要是傳個信件,和必要來為難她呢?
焱頗有些受傷的眼眸一轉,重又面向著門廳處紛紛擾擾的櫻花,背身而立。
看著門前那一株株的落葉喬木,樹皮紫褐色,平滑有光澤,花與葉互生。朱唇輕啟輕輕的慢慢的說道:
「櫻花性喜陽光,喜歡溫暖濕潤的氣候環境,對土壤的要求不嚴,以深厚肥沃的砂質土壤生長最好。
根系淺,對煙塵、有害氣體及海潮風的抵抗力均較弱。
不耐鹽鹼土。根系較淺,忌積水低窪地。有一定的耐寒和耐旱力,但對煙及風抗力弱。
這些都是你告訴我的,看著它們就像是在看你,你看那一樹樹的櫻花花朵多麼美麗。
現在正是那盛開時節,滿樹爛漫,如雲似霞。
就像是你現在的樣子一般,青春而朝氣蓬勃,我又怎會捨得你去赴死!」
淺白淺淡的笑了又笑,對於焱口中的比喻不屑一顧,手上的玉杯陣陣的炙熱傳來。
淺白心中平靜的順著焱的視線看著那一株株的櫻花,慢慢的將手中的玉杯放回桌上,微微冷笑的說道:
「那你可知櫻花的寓意為——等待愛的歸來!也有回家的意思。
據說很久很久以前,櫻花只有白色的,英勇的武士都選擇了在心愛的櫻花樹下剖腹。
因為當一個武士認為自己達到了人生的輝煌,就會選擇結束自己生命。
所以櫻花樹下血流成河,從此櫻花開出了紅色的……櫻花的花瓣越紅,說明樹下的亡魂就越多!」
焱面色一僵,震驚的雙眸大睜,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那像是從來不曾認識過的淺白。
一雙美目望著那絕美的臉上平緩沉靜的面色,詫異的聽著那蒼白的櫻桃小口中連珠的吐出一句句殘忍的話語。
焱看著她無所畏懼的和自己對視,悲傷痛苦的閉上了的眼眸,腦海中浮現出那溫婉的人兒死於櫻花樹下的樣子,內心沉痛的說道:「你就如此對我?作為你的朋友,你就這樣傷我?」
「不,我只是斷了你的念想。」淺白輕描淡寫的說出心中的話語,不割捨之色赫然在目。
「你竟然為了我幫你如此的狠心對我?」
看著這個好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歲的朋友,淺白於心不忍的再說出半句狠話。
當下,本來就空無一人的大殿更加的空寂了不少,無聲的世界,那隱形的壓抑瞬間傳來。
淺白心中尚且急於要去探視歐陽夜月的傷勢,卻不得不正襟危坐在上首,心中不免的煩躁了起來。
從地上執起一瓣粉紅的櫻花,側著身子低低嗅了起來:「公主,這花如此的香,又怎麼會有那麼一個淒慘的故事,你莫要再唬我了!」
良久,淺白一步一步的走到那花的附近,翻轉身子對上焱受傷的雙眸,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殘花狠狠的握在掌中,點點粉碎。
面上依然是純淨清麗的淡笑,涼涼的說道:「櫻花的墜落其實並不淒寒,真正淒涼的便是它從來沒有完美綻放一次,便已經胎死在了襁褓之中!」
一句說完,不等花傲然說話,身子便率先的步入了行廊上,一身雪白娓娓的走在行廊上的紅粉之間,一步一步的向著那方孤立在門口等著她的小丫頭走去。
行走間,捲起了一地的碎花,紅紅粉粉的墜落了一地的櫻花重又被她帶起,卻又在半空中打著旋兒,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
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