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詩知道蕭辰夜馬上就會知道自己入了皇宮,她必須趕在他做出什麼事之前,見到皇上。
雖然她也不知道蕭辰夜會做什麼,可就是本能的覺得,若自己入了宮,蕭辰夜一定會找來。
進入紫禁城的時候,梁雨詩回頭看著那徐徐關上,沉寂的大門。
目光悠悠,沒有說話,只記得宮外的那一朱柔嫩翠綠。
多少年之後,她才能再見著翠綠一次呢。
紫禁城的大門一開一閉,梁雨詩知道,回頭的路斷了。
她被安置在了宮裡一個普通的屋子內。
在皇上未召見她之前,她的地位只比宮女高一點點。比之不同的是,她是以舞女的身份來到皇宮,所以暫時不會被皇上臨幸。只是需要獻舞就好。
素問皇上深愛歌舞,所以梁雨詩其實在心中暗自期盼,皇上對自己起一份惜才之心,從而放了自己的父親。但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實在不知。
章柳將她送來之後,就離開了。臨走時囑咐她耐心等著。
梁雨詩點點頭,換了華服,靜靜的等著。
今夜,正是宴會之時。
章柳本是做了送梁雨詩去獻舞,誰知卻中途出了岔子。
皇上在他去了之後,沒喝幾杯就表示日來操勞,讓他們好好喝酒,他要先行離席。
章柳一驚,問道:「皇上,不看新來的舞姬獻舞了嗎?」
白月揉搓著額頭,問:「舞姬的舞姿如何?」
「那舞姬的舞姿,世上無幾人能及。」
想了想,白月笑道:「朕今天實在勞累了,不過也不能便宜了你們,給朕放著,等朕有興致時,再讓眾卿家一起喝酒賞舞。」
白月說完就離開了席間。
「恭送皇上。」眾人起身相拜。
章柳搖頭,坐下來對身邊的人道:「托人帶話給梁雨詩,告訴她今天晚上不用等了。」
真是天不遂人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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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詩等了半夜,卻聽到這樣的話,失望之下,也是無奈。
換下那身華服,穿上紅蓮黑衣,梁雨詩自我安慰道:算了,難得今夜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活了。
走出房間,梁雨詩在月夜下呼吸最美好的一個夜晚的空氣。
這一夜,沒有陰謀,沒有算計,沒有愛恨情仇,只有她自己與這個世間。
走著走著,梁雨詩來到了一個荷塘,荷花遍開的池塘連接著一個亭子,那亭子一直通向湖水中心。
梁雨詩走上前去,月影疏斜下,忽然來了跳舞的興致。
已是許久,沒有盡情暢舞了。
眼眸裡水光波動,梁雨詩伸出手拔掉腳上的鞋子,跳上了一旁的欄杆。
閉上眼睛,梁雨詩感覺四周的景色已然改變。
風輕雲動,四周坐滿了人。
花無歌、辰星、柳緒、蘇雲還有隨風,他們都坐在這裡,靜靜的等著她跳舞。
腳步情挪,蘭花指輕轉,梁雨詩勾動嘴角跳起了舞蹈。
紅蓮簪子在發間發出輕響,珙桐花手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這最美麗的景致,在無人的夜裡悄然綻放。
所謂天命,或許就是如此吧。
早些回來小憩的白月,因實在心煩意亂,就想著出來走走。
一路上走來,就走到了這個荷花池子,本以為這樣的夜晚只會有他一個人,卻沒想到,在月光下,會遇見如精靈一般的女子。
傾城的容顏,輕盈的腳步,每一個轉身都那麼優美動人。
白月屏住呼吸走到亭子外,靜靜的看女子閉著眼睛跳舞,踩在欄杆上的腳步如履平地。
情不自禁處,白月忽然擊掌叫好。
「好!」
梁雨詩嚇了一跳,張開雙眼望見面前有個男子,梁雨詩嚇了一跳,整個人像著荷花池子裡張去。
「小心。」白月也跟著一驚,連忙去抓她,誰知道腳步不穩,兩個人雙雙跌下了水。
水花四濺開來,月夜下,兩個人頓時成了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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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她跑了?你是怎麼看人的!」
王府裡,蕭辰夜摔了手中的杯子,豁然站了起來,看著跪在面前的青鬼。
青鬼道:「王爺息怒,似是那梁三金的副將,偶然遇見了梁雨詩,把事情告訴她了。」
「她現在在哪裡?」蕭辰夜問。
青鬼低著頭,道:「被章大人帶走了,現在恐怕已經入宮了。」
握緊拳頭,蕭辰夜咬牙切齒。
「章柳。」
一定是花無歌不放心她,讓章柳代為照顧,卻沒想到事情弄巧成拙,反倒是幫助她跳入了更大的火坑。
有些頹然的坐下來,蕭辰夜的心都涼了。
造化弄人,真真是造化弄人呵。
「我費盡心思去保護她,將她藏起來,不讓她知道關於梁三金的一切,沒想到始終鬥不過這命運。你下去吧。」
青鬼站起來,默默的退下了。
屋子裡霎那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蕭辰夜一個人了。
坐在椅子上,蕭辰夜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梁雨詩,你現在怎麼樣?你還好嗎?
你為什麼不來求我,我本就是要幫你的啊。呵,你一定是信不過我吧。寧可自己跳入火坑,你都不願意求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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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裡鑽出來,梁雨詩看看頭上頂著荷花葉子的陌生男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月看看自己的頭上,不禁苦笑,從一旁摘一朵荷花插在她發間道:「我們彼此彼此,誰都不要笑誰。」
梁雨詩咯咯笑道,問:「你是這宮裡的侍衛還是太監,大晚上的在這裡逛,小心皇上砍了你的腦袋。」
白月一怔,難道自己看起來不像皇上嗎?
低頭,望見自己隨手穿著的白衣,白月有些好笑。
這樣看起來的確不像個皇帝。索性就裝作不是皇帝吧。
拉著梁雨詩上了案,白月道:「我啊,我地位可高著呢,才不怕,不過你可別妄加猜測,我不是太監。倒是你啊,你是誰,以前沒見過你。」
梁雨詩擠著發上的水,一邊道:「我啊,我是剛來的舞女,見這裡漂亮又沒人經過,就在這裡跳跳舞,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完全擾亂了我。」
原來,她就是章柳尋來的舞女。
「對不起啊,我只是看的激動了,忍不住出聲叫好。」白月有些尷尬的說。
梁雨詩溫和一笑,道:「逗你玩呢,沒關係的啦。倒是這一身的濕漉漉,要回去換衣服,不然感冒了,我就不能為皇上獻舞了。」
「我送你回去。」白月望著她,忍不住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雨詩,你呢?」
「你叫我月就好。」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前行,白月與梁雨詩聊的異常開心。
沒想過一個女子,竟然和他說的上話。仔細一看,這女子越發的美麗動人。
真不知道章柳上哪裡尋來這麼善解人意的人兒,心裡越發的對她產生了好感。
送她回到屋子之後,白月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
今夜就似一個奇遇,在這個無趣的深宮,竟然能遇見這麼有趣的女子,這難道是上天的恩賜嗎?
梁雨詩從門的縫隙裡,看著他遠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很高的地位嗎?實際上,就是皇上吧……」
轉身,梁雨詩走到床前脫去了濕漉漉的衣服。
他是皇帝,她知道。
從水裡冒出來的那個瞬間就知道了。
這個宮裡,敢穿著便裝隨便走動的人,在這深夜,會隨便走動的人,怕是只有皇上了吧。
她知道,但是她不會揭穿。也許這樣的關係於她來說,更加的安全方便。她有自信,他明天還會來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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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遙被困了有些日子,才漸漸得到了自由。只是依然不准出府。接到梁雨詩的信時,書遙倍感意外,急忙的拆開來看。
「書遙,見字如面。我一切安好,現去救我父,你的婚期,就定在月末吧,彼時我將以另一個身份來到王府,那個時候,一切都會改變的。」
書遙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時候。
雨詩,你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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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之後,蕭辰夜就被白月召見了。
白月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問他:「你的前夫人是梁雨詩對嗎?」
蕭辰夜心頭一驚,道:「是。」
白月笑,「哦,朕想問你,她是否有被青樓之地玷污。」
蕭辰夜咬咬牙道:「沒有,把她放置在那裡,本就是用來對付梁三金,臣弟並不想對一個女子下手。」
白月聽了,有些高興了起來。他派人去查了查,發現梁雨詩竟然是梁三金的女兒,他著實對梁雨詩分外喜愛,不需要遮攔。
既然喜歡就要握在手裡,而至於梁三金,他女兒在自己手上,想他就算不說,也逃不掉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他開口。
現在,正是一舉兩得的好機會,他怎麼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