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在這裡等著,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我爹的。」
「小姐,你千萬不要輕易涉險啊。」
「放心,蕭辰夜怎麼說也與我夫妻一場,我去求他的話,他一定會幫我的。」
「若是這樣的話,小姐你自己小心。」
「嗯,我知道,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們回來。」安撫了張三以後,梁雨詩就走出了客棧,望著有些泛白的天際,回眸看一眼送她出門的人,梁雨詩轉回身對那人道:「可否幫我送一樣東西?」
那人點點頭,應道:「姑娘儘管說吧。」
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梁雨詩道:「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把這個交給江南章大人府上。告訴他,花前月下,知己不談風月。」
那人接過信握在手中,「姑娘放心,我一定會送到的。」
「要快。還有,不要輕舉妄動,你們的王,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的。」
青衣青衫的男子抱拳,「拜託姑娘了。」
「應該的。」說完這句話後,梁雨詩便順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悄悄的溜回詩雨樓時,蘇雲依舊在夢中沉睡著。
梁雨詩微微一笑,脫去衣衫,拿著熏香在上面輕輕掃去外面的氣息之後,轉而躺在了他身邊。
閉上眼睛,世俗遠遠離開,在眼前徐徐展開的,是洛陽城美麗的風景,是舊時與蘇雲一起把酒言歡時候的歡樂。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洛陽城的三太子。
呵呵,偏頭,在蘇雲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梁雨詩溫柔的笑了,「蘇雲,我恐怕,不能做你的三太子了。縱然你將我寵溺上天,我也不得不落入凡間。」
天就快亮了,在天亮之前,最後做一次美夢吧。
沉沉入睡的蘇雲並不知道時此同眠共枕的這個女子,已經離了十萬八千里。心與心之間的距離,經由這一夜,已經是不可衡量的了。
清晨起來之後,蘇雲偏頭看到梁雨詩的身影,心情大好的微笑著。
梁雨詩纖細的睫毛徐徐張開,看到他盯著自己看,不禁羞怯的向被子裡縮了縮。
「看什麼。」
「看你啊。」撐著手臂,蘇雲伸出手戳了下她可愛粉嫩的面容。
梁雨詩嘟嘴,臉色有些紅紅的,「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就是好看我才看啊。」咯咯一笑,蘇雲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梁雨詩撒嬌的撲到他懷裡,這一瞬間的幸福無法言喻,陽光從窗前灑進來,六月的陽光已是溫暖的了。
梁雨詩望著,幽幽的說:「六月了呢,百花爭艷剛出頭的季節,蘇雲你喜歡什麼花呢?」
「我啊,我最喜歡梔子花,美麗清純不似人間物,像你一般。」
梁雨詩嗔笑,「你騙人,一定是因為這窗外正開著梔子花,你才這麼說的對不對,你一定會遇見其他美麗的花朵,到時候,你一定會喜歡那些花兒的。」
蘇雲有些不高興的低頭俯視她,認真的說:「我只喜歡你。」
梁雨詩望著他俊逸的容顏,還有那頭黑髮,輕輕仰頭,溫柔如水的微笑,「我倒是希望你喜歡那些花兒,如果你也可以愛別的花兒,那麼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蘇雲皺著眉頭,伸出手彈她額頭,「壞丫頭,想都不要想我會放開你。」
梁雨詩呵呵笑著,垂下的眸子掩蓋了不小心流露出來的哀傷。
蘇雲,《青梅竹馬》最後的結局,我沒有讀。
請你相信我,一直以來,我都願意為你留住一個屬於「青梅竹馬」的結局,只要那結局的扉頁不揭開,我們……就不會結束。
從床上站起身來,梁雨詩坐到了梳妝台上,一地青絲散落,分外妖嬈,美的讓蘇雲呆愣。
回眸一笑,梁雨詩用傾城笑容對發愣的蘇雲道:「蘇雲,為我梳發吧。」
像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一般,蘇雲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前,拿起桌前的桃木梳子,蘇雲輕柔的抬起梁雨詩的發。
陽光從窗前穿透而來,台沿上梔子花純白的花瓣,美麗不可方物,似窗前這個女子一般。
桃木梳子落在她的發間,長長的滑落。
梁雨詩含笑,輕聲喃:「一梳頭,望君從此不煩憂。」
蘇雲一怔,轉而笑了,伸出手,再落下第二梳。
梁雨詩繼續道:「二梳頭,望君從此平安行。」
第三下……
「三梳頭,望君幸福到白頭。」
第四下,第五下,每梳一下,梁雨詩就說一個期盼。
陽光下,女子青絲繞指柔,男子含笑數溫柔。
那畫面,甜蜜溫馨到不真實。
在不真實的光影中,銅鏡裡映照出的那個美麗女子,也像是隨時要飛走一般。
「蘇雲,你知道嗎?有人說,女子留長青絲,是為了纏住男子的心,我是否纏住了你的心呢。」
「是啊,我的腳步,因為你停留下來了呢。」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被我纏住呢,我的心願意隨你去天涯海角,所以你不要被這青絲纏住,要自由的翱翔於這天地間。」
「好,只要有你陪著,去哪裡我都願意。」
為她梳過發之後,蘇雲就要出去了。臨走時,梁雨詩撒嬌道:「蘇雲,晚上回來的時候,繞個遠道,去幫我買我最喜歡吃的桂花糕吧。」
蘇雲點了下她的鼻子,輕聲道:「小饞貓。」
「嘿嘿,人家就是想吃嘛。」
「好好,怕了你了。我走了,你要乖乖等我」蘇雲說著就向著門外走去。
梁雨詩死死握住想要拉住他的手,一直站在門前看著他。
眼睛漸漸的模糊了。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看著他遠去了吧。
蘇雲的白衣、蘇雲的紙扇、蘇雲的那張笑容乾淨似嘀仙般的面容,她這一生都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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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蘇雲之後,梁雨詩就開始認真的打扮自己。
她這一生,有三次這般精心的打扮自己。第一次,她盤發成為女子的時候。第二次,嫁給蕭辰夜的時候。沒想到第三次,竟然是這種時候。
梳妝完畢之後,梁雨詩就抱起了那本《青梅竹馬》,在院子裡靜靜的躺在梔子花樹下。
閉上眼睛,任由那白色的花瓣凋零下來,撒滿她的身。
許久許久之後,丫鬟走到了院子裡,輕聲喚她,「雨詩姑娘,有客人要見你,你是否要見。」
梁雨詩張開水一般的雙眸,望著蔚藍的天空,輕聲道:「見,讓他進來吧。」
丫鬟應了聲,之後走了出去。梁雨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門前的陌生白衣人雙手環胸,上下大量她。
「不愧是花無歌看上的女子,姿色果真非同一般。」
「章大人勝譽了,此番尋大人來,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可否答應。」
「不殺人,不放火,傷天害理。」男子挑眉,說道。
「不涉及個人恩怨,不干預感情糾紛。我知道。」梁雨詩一笑,接過話音說道。
章柳點點頭,聳肩,「你還挺明事理,說吧,什麼事。」
「把我送到皇上身邊吧。」梁雨詩握著手,平靜的說。
章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
「你瘋了,花無歌要我照顧你,可沒要我陪著你發瘋。」
「我並沒有瘋,我有不得不救的人,我爹在皇上手中,我必須去救人,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我不會傻到行刺皇上。」走上前幾步,梁雨詩抓住他的袖子哀求道。
章柳聽到她說,自己的父親在皇上手中時,立刻聯想到了幾日前蕭辰夜帶到皇上面前的人。
有些錯愕的看著梁雨詩,章柳問:「你真的做了決定?你知道皇上身邊是個什麼地方嗎?那就是個深淵,你去了就再也出不來,甚至連性命都不在你自己手上了。也許你救不到人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梁雨詩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不去不行。」
章柳幾乎要氣瘋了,青筋暴露的伸出手抓著她的手臂,大聲道:「花無歌在前線打仗,你知道他是為了誰出征的?難道你就不能看到他的真心嗎?」
「可那是我爹!是我爹!那是我爹啊……就算我沒有任何辦法,拚死也要救他。」梁雨詩大聲的喊,眼淚唰唰的落了下來。
她怎會不知道花無歌的真心。
在離別的江南城,紫籐花落的雨中,她撕心裂肺的哭泣,與他沒有回頭的身影,無數次在午夜夢迴。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多麼希望那一切都沒發生過,他還在自己身邊,絕世容顏微微側頭,眼裡就落下自己的影子。
章柳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心裡也軟了下來。
她一個女子,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這個了吧。
思索再三,章柳還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她。要不是實在沒,她也不會來求自己吧。歎息一聲,章柳只能感歎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