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梁雨詩不停的玩這玩那,很快肚子就餓了,可憐兮兮的抓著蘇雲的手臂,梁雨詩撒嬌道:「蘇雲,我想吃熱乎乎的肉包子和糖葫蘆。」
蘇雲佯裝生氣的甩手,「這個時候知道叫蘇雲了,剛才自己玩的不亦樂乎,完全不理會我。」
「人家哪裡有,人家一直都這樣牽著你的手啊。」抬起手放在兩人面前,看著那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兩個人都是一楞。
手中的溫熱不斷傳來,梁雨詩像是碰了燙手的山芋,連忙尷尬的扔開了手。扭捏的死低著頭,梁雨詩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丟死人了,緊抓著人家的手不放不說,竟然還不知廉恥的說出那種話來。
蘇雲眼神閃躲,左右顧盼了下,道:「那個,我去給你買吃的,你在這裡等我。」
梁雨詩咬著唇,含羞輕語,「嗯,我等你。」
掩飾著自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蘇雲轉身,走向了人群深處。梁雨詩抬起頭,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忽然想到,這燈火闌珊處,那個人會尋著離開時的道路走回這裡,她的心裡就甜蜜極了。
站在人潮中,無聊的擺弄手中的面具,梁雨詩靜靜等待著蘇雲。
「哎呀。」或是人群太擁擠的原因,梁雨詩忽然被一個陌生人撞了一下。
那人看起來有些年長,見自己撞了個身著華服的人,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梁雨詩笑一笑,伸手扶他,「我沒關係的,老伯你有沒有傷到。」
那人抬起頭一笑,一眼之下,嘈雜中,唯有這裡開始變得安靜。
梁雨詩吃驚的看著面前的人。
「管、管家,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梁雨詩驚訝的問。
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家裡那個愛嘮叨的管家。
面容憔悴,根本不似以前的那般。
張三看到梁雨詩,頓時熱淚盈眶,握著她的手不停的顫抖,「小姐、可算找到你了,老奴可算是找到你了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梁雨詩心裡本能的起了不好的預感,眼淚也跟著上來了。
「管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父親他是不是出事了。」
張三苦著臉,步履有些艱難的哽咽。
「小姐,本來老爺是讓我找到你,給你銀子要你逃跑的。可我想小姐如此聰明,我是定然瞞不過的。不如就和小姐說了,希望小姐能有所辦法。老爺、老爺被皇上抓去了!」
梁雨詩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變得煞白了。
「怎、怎麼可能,我爹只是個普通老百姓,皇上怎麼可能認識他呢。」搖頭,梁雨詩不信的說道。
「小姐,是真的,其中淵源,委實說來話長。」
「我爹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小姐您先別急,老爺他人現在還是好好的。」
梁雨詩的心,稍微放寬了點。
四周看了看,壓下心裡的慌亂,小聲對張三說:「張三,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從這裡走,一直到前面有家雲遙客棧,把這個拿著,去了之後就說你是神隱之王的朋友。他們會好好安頓你。夜裡我會去找你。把心放寬,只要人沒事,我們就一定有辦法。」
張三點點頭,向著人群走去。
梁雨詩握緊雙手,慢慢的回轉過身去。
蘇雲從遠處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看著遠去的那個人影,皺起眉頭問:「怎麼了?剛才是誰?」
梁雨詩強顏歡笑道:「是個陌生的老伯,撞到了我,我好心扶他起來了。」
「可是你臉色有些難看。」
「離開家這麼久,都沒有回去看我爹一眼,我難免會想念他老人家,越是有這樣的對比,越是思念濃重。我們回去吧。」轉身,梁雨詩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便想著街前走去。
蘇雲搖頭,走上前去抓起她的手,有些冰涼的感覺從她手上傳來,蘇雲無奈的歎氣,「以前還總是嫌棄他煩,現在倒是知道想了。等你逃出去那裡之後,我們就回去。」
月色下,梁雨詩哀傷的眉眼,是蘇雲看不到的暗色。
華燈搖曳的夜,照不亮她的陰霾。這些事情,不能讓蘇雲知道,她不能再將他牽扯進來了。
父親到底是為什麼被抓起來的呢?她不知道,只是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蕭辰夜去過洛陽。
心裡「撲通」「撲通」跳著,她有些怕,怕一切都如自己所猜想,怕陰謀在二十多天前,就在自己不可預知的時候,悄然進行了。
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呢,又或者該說,她到底知道些什麼。
黑色的夜刮著無聲的風,梁雨詩在蘇雲的酒裡下了一點蒙汗藥,在對方熟睡之後,換上他的男裝,雖然稍嫌有些大,不過誰都不會注意到她。混入來往的客人中,梁雨詩走出了詩雨樓。
花柳街巷依然燈火通明,環肥燕瘦,喧鬧無比,然而走出這條長長的街道之後,外面的人世間已經陷入了沉默,顧忌的街道上黑漆漆的甚至有些冷。
環顧四周,梁雨詩小心翼翼的向著雲遙客棧而去。
走到緊閉的客棧門前,梁雨詩輕輕扣了三聲,裡面的人問:「這麼晚了,客官是要住店嗎?」
梁雨詩伸出手掩在嘴邊,貼到門上說:「我要到桃源鄉小憩,不知店家這裡可有這地方?」
裡面的人聽了,連忙開門,對梁雨詩道:「等候姑娘多時,姑娘且快快進來吧。」
梁雨詩踏入客棧之後,門便關上了。
點上油燈放置桌前,一張清秀容顏在油燈前明亮了起來。那人安置好她,就道:「姑娘等一下,我這就去叫張老伯下來。」
「有勞了。」梁雨詩禮貌一笑,坐在桌前等候。
不一會兒,張三便從二樓下來了。其他人該是已經避開了,留下更多的空間給這兩個人。
「小姐,小姐啊。」張三一見到梁雨詩,眼裡頓時有了淚意。腳步有些不穩的走下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梁雨詩也是滿眼含淚,「管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爹他到底出做了什麼,竟然驚動了皇上。」
張三隱忍著,顫抖的拉她,「來,坐下來說。這事要從許多年前說起。老爺並不是洛陽人,實際上,老爺家出江南,少時就跟著先帝打天下,是征南站北,無人不曉的大將軍。而我,是老爺的副將。江山平定之後,皇上娶了一個很漂亮的妃子。皇上與將軍素來稱兄道弟,與那妃子,自然也就熟悉了。後來先帝病危之時,宮廷事變,一朝一夕都已不似從前。皇帝之位北奪,那荷妃剛生三皇子,眼看就要被殺掉了,將軍那時兵權被奪,不忍心看她們母子二人慘死,最後只好帶著那個荷妃與三皇子出逃。出了宮沒多久,荷妃就死了,臨死之時,荷妃求老爺不要再讓三皇子捲入宮廷爭鬥中,讓他在這天地自由的翱翔。所以……」
梁雨詩有些愣了,也有些明白了。
「所以現在皇上找上門來要人,而我父親為守住約定,不肯說出三皇子下落,是嗎?」
張三眼含著淚水,用力的點頭,「小姐,你不要怪老爺,老爺這麼做,也是為成全大義。皇上的心思瞬息萬變,他說要接三皇子回宮享福,可是那宮廷之事誰說的準,萬一,萬一……老爺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先帝與荷妃啊!」
梁雨詩呆在原地,淚水涓涓而流。
這一切變化的太快了,快到她有些不能接受。
自己那個慈眉善目,總是笑容滿面的父親,竟然是曾經的大將軍,叫她如何把這一切聯繫在一起。可是不管怎麼樣,現在她的父親身處險境,她必須要救他才行。
「管家,到底我父親是被誰帶去皇宮的,去了多久了,現在關在哪裡?」忍著淚水,梁雨詩壓下心頭的惶恐,追問道。
張三左右挪移了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梁雨詩看到他的反映,不禁心更加涼了,「是蕭辰夜對不對,而且他也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情。」
「小姐,你別難過,他也是為皇上做事,就算他不去,也自然會有人去,他待老爺不薄,並且向老爺求……」
「不要再說了,管家,我現在最想知道我爹關在哪裡。」梁雨詩打斷張三的話,轉了話彎問道。
她不想去聽關於蕭辰夜的事情,再也不想聽了。
那個人,已經在記憶裡消磨的不成樣子了,記不得他第一次笑時,是有多好看。記不得他第一次溫聲軟語是怎樣的柔情似水。梁雨詩受了太多太多的傷害,已經不敢去想那個男子的一點一滴。
如果知道的越多,就會傷的更重,那麼她寧可不去想。
不去相思,愛的、恨的、痛的、傷的,一切便都可以隨著風消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