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堂的心一糾,怔怔的立在那裡,愧疚?怎會沒有愧疚?當年若不是自己的年少輕狂,又怎會造成那樣不可挽回的失誤……
柳雲靈早已哭的淚如雨下,埋首入滿臉怔然的花滿堂的懷裡,低低的抽泣著……
夜風,很冷,劃在臉上有刺骨的疼痛,胡小蠻回過神來時,才驚覺自己已經立在這裡許久許久……久到腿都已經有些泛酸……久到肢體透骨的涼……
相隔的距離有些遠,她聽不清楚立在湖邊的兩人在說些什麼,只能看到柳雲靈微微抖動的身軀,還有花滿堂修長挺拔的身形,以及在夜色下相擁的身形……
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卻是沒有任何溫度的笑容,而後輕輕旋身……
這兒太冷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下雪?不知道明日是陰天還是晴天?還是回屋裡去吧,至少那裡暖和些……
翡翠和點朱看著推門進來的身形,一瞬驚訝後,迭忙上前幫自家小姐解下身上的披風,而後又端來了熱水為她梳洗,一番忙碌後,胡小蠻覺得自己整個人利索了許多,頭也沒有方纔那麼疼了,身子也不冷了,只是覺得困意更濃了些。
「你們倆先下去吧,我困了,上榻上歇會兒。」胡小蠻喃喃吩咐著,聲音裡滿滿疲憊。
「嗯。」點朱和翡翠兩人應著聲,便悄悄的退到了外室。
胡小蠻躺到床上,盯著床頂雕刻精細的花紋,發了一會兒呆,怔怔的,腦子一片空白,竟是什麼都沒有想,稍後便睡著了,奇怪的,竟是什麼夢都沒有做……
直到半夜因著口渴突然醒了過來,下意識的一摸身旁的床鋪,冰涼的沒有任何人過來的痕跡,緩緩轉了視線,看一眼外面墨黑的夜色,逕自起身走到桌案前倒了杯茶水,藉著涼涼的液體安撫下燥熱的身體。
而後便再度躺回榻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翌日,天色透亮,翡翠瞧見自家小姐還是沒有起身的跡象,便悄悄的進到了內室,看看小姐醒來了沒有,卻在瞧見躺在榻上的身形時募得一怔……
只見胡小蠻整個人都縮在錦被內,身軀似乎還微微的顫抖著,而僅露在外面的小臉卻是通紅通紅,探手一摸,翡翠嚇的登時抽回,手心裡那滾燙的弧度猶在……
再也無心去奇怪昨晚為何姑爺竟是沒有回來的事情,當下,翡翠喚來了點朱照顧著小姐,而她早已經邁開步子去找于氏了,怎麼著也得先請個大夫啊,真是的,姑爺竟也不見了人影……
于氏一聽,急忙命人去請來了大夫,自己也跟著到了胡小蠻的院子。
老大夫搭了搭胡小蠻的脈象,轉而起身衝著立在一旁的于氏笑道:「夫人無需擔心,小少夫人這是染了風寒所致的發熱,待差人隨我去拿幾副藥來煎了服下,便無礙了。只是這期間務必要注意保暖。」
于氏點首應著,差人送老大夫離開且一併將藥帶回來。
這一切吩咐完,于氏坐在床榻外側,瞧著榻上臉燒得通紅的人兒,心裡也是一陣疼惜,柔聲笑了笑,說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先好好歇著,過會兒藥煎好後,一併喝下,啊?」
「嗯。」胡小蠻點了點首,一個字也不想說,明明覺得渾身滾燙,偏偏身子還一個勁兒的冷的發抖,這大概就是水火不容的感覺吧?
于氏又吩咐了屋裡的丫鬟好生照應著,而後便離開了。
喝完藥,睡下,一天裡,迷迷糊糊的,胡小蠻醒來了便睡,睡一會兒再醒,不知道反反覆覆多少次,直到身上的熱度漸漸退去,身子也不再冷的發抖了,一旁伺候著的點朱和翡翠才算是真的鬆了口氣……
待點朱再次端著藥進來的時候,胡小蠻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醒來了,渾身不再冷熱交替的難受著,只是仍是疲乏的無力,感覺像被人抽了筋骨似得,軟綿綿的不想動彈。
點朱扶她起身,喝下苦澀的已經令味覺麻木的湯藥,胡小蠻輕輕掃了眼外面暗黑的天色,問了身旁的人一聲:「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吐出的聲音依然是輕飄飄的。退去熱度的面頰有些蒼白。
點朱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平在榻上,口中回著:「已經申時了,過會子就該晚膳了,小姐想吃什麼?」
胡小蠻輕笑著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什麼都不想吃,胃裡嘴裡全是湯藥的濃濃苦味。」想想就有些作嘔。
「還是多少吃點吧,小姐,本來生病時,人的身子就弱,再不吃點東西,這病好的自然也是慢的。」點朱在一邊勸著,看著躺在床榻上病懨懨的小姐哪還有平素的俏皮樣子,眸裡也是湧上滿滿擔憂。
兩人正在屋裡低低交談著,忽然聽聞外面門開的聲音,接著是翡翠行禮的聲音:「姑爺。」
「小蠻怎麼樣了?還睡著麼?」花滿堂的聲音沙啞的疲憊,說話時還吐出外面帶來的一絲冷氣。
「回姑爺,小姐喝了藥,身子已經不發熱了,只是反反覆覆的總是睡不安穩,時睡時醒的。」翡翠如是道著。
花滿堂點了點首,而後便幾步走到火盆前將身上的冷意都驅走後,方才進了內室,瞧見點朱正有些為難的瞧著床榻上的人兒。
「怎麼了?」花滿堂走到床榻前,蹙眉問著,在瞧見錦被內那張蒼白的面龐時,眉頭更是蹙的緊了些。
「姑爺。」點朱回頭瞧見走過來的人,迭忙起身一禮,接著回道:「小姐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只說自己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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