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在綠兒的攙扶下走下軟轎，陳將軍和將軍夫人早已在府外等候，見到琉璃，滿府的人齊刷刷跪倒請安，「參見婕妤娘娘。」
排場大的讓琉璃有些措手不及，昔日她不過是將軍府的一個小丫鬟而已，今非昔比，她卻消受不起如此大禮。
周圍都是皇宮裡的人，面子上必須過的去，琉璃忙扶起陳將軍和將軍夫人，雙眼濕潤，感觸道，「爹娘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陳將軍微微惶恐，「娘娘客氣了，臣等不敢當。」
雖說並不是親生女兒，但琉璃卻頂著陳晚凌的身份，入了宮之後，父女見面竟如此見外？
將軍夫人沈氏更是抹了眼淚，握住琉璃的手，紅著眼睛道，「凌兒，可想死娘親了，快進屋，娘親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點心。」
完美的演技，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出破綻。
琉璃默默點點頭，隨她進去。
沈氏一路拉著琉璃的手不放，親切的噓寒問暖，完全是一個思女心切的母親模樣。
直到進了屋，琉璃才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本宮想見見陳阿嬤。」
沈氏臉色一變，看看周圍，皺眉道，「凌兒，你現在的身份不同於以往，怎可屈尊去見那打雜的阿嬤？」
琉璃聞言微怒，冷然道，「什麼身份不同於以往？我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不是麼，將軍夫人？！」
「你！」沈氏臉色怒變，恨恨的小聲道，「不要以為你當了娘娘我就拿你沒辦法！」
琉璃冷笑，「本宮，」特意加重了這兩個字，琉璃冷冽道，「本宮倒是很期待將軍夫人的辦法！」
「好了！」陳將軍突然出聲，冷臉訓斥沈氏道，「不要再說了，你先下去。」
「我……」沈氏氣急，咬咬唇，站到了一旁。
陳將軍向琉璃作個揖，方道，「還請婕妤娘娘見諒。臣等絕無惡意，婕妤娘娘來訪，自是會好好招待。」
琉璃面上依舊是高傲的嬪妃娘娘模樣，傲然道，「本宮想見見陳阿嬤。」
陳將軍忙道，「臣派人去請來。」
琉璃擺擺手，「不用，本宮自己去。」
「將軍！」待琉璃走出房，沈氏氣的跺腳道，「怎能讓那小丫頭如此囂張！」
陳將軍皺眉，不耐道，「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那個頂替凌兒入宮的打雜丫鬟，而是寵貫後宮的婕妤娘娘！對婕妤娘娘不敬那可是藐視皇權的重罪。」
「我……」沈氏一時詞窮，囁嚅半響噤了聲。
陳將軍冷哼一聲，「真是蠢貨，我招待都來不及，你倒好，差點就得罪了貴客！」
琉璃疾步走向下人房，進宮快足一年了，整整一年未見陳阿嬤了，那個救了她、給了她一個家的陳阿嬤，不知怎樣了。
顧不得嬪妃的禮儀，琉璃疾步走近，欣喜的推開房門，「陳阿嬤。」
下人房依舊簡陋破舊，卻被打掃的無比乾淨。
陳阿嬤正對著窗子捏著繡花針縫補衣物，聽聞開門聲不覺一愣，怔怔的看向門口，驚訝道，「琉……琉……」
話未吐出口，陳阿嬤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道，「娘娘吉祥，奴婢給娘娘請安了。」
琉璃不覺怔住，忙扶陳阿嬤起身，「阿嬤，你這是幹什麼？」
陳阿嬤忙掙脫她的手，受驚嚇般躲避道，「奴婢奴婢……奴婢擔當不起，娘娘折煞奴婢了。」
「阿嬤……你……」琉璃心急，欲再次扶她起身，陳阿嬤卻嚇得躲在後面，不斷磕頭，口中年年有詞道，「娘娘不要折煞了奴婢。」
兩人僵持半響，琉璃終是歎口氣，直起身子，淡淡道，「阿嬤忘了是你三年前救了琉璃麼？在琉璃眼裡，你是唯一的親人，而現下，這宮裡沒有個可以依靠的人，連陳阿嬤你都……不願意見琉璃了麼？」
說著說著，鼻子不覺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陳阿嬤跪在地上，還是不願起身，囁嚅道，「奴婢……奴婢自是不會忘，只是，今非昔比，娘娘還是不要在提起以前了，被別人聽去了可不好……陳阿嬤只是個下人，這禮數不能丟……」
琉璃重重歎口氣，失望的轉身走出下人房，一步一步無比沉重。
站在下人房的院子裡，琉璃抬頭看看院中那棵大樹，落葉已凋零的近無，秋風蕭瑟。
那年，陳阿嬤為了讓她可以和尋常孩子般有童年的味道，專程用本就很緊的月錢為她買了冰糖葫蘆。
那酸酸甜甜的感覺彷彿猶能憶起，卻再也回不來了。
入宮前，她曾問過自己，會不會後悔。
這是自己的決定，沒得選擇，可是現在……她後悔了……
她寧願只是陳將軍府一個小小的丫鬟，為了一個冰糖葫蘆感動到落淚，為了一份關心銘記一生。
她不願在那吃人的皇宮裡步步為營，看透人性最醜陋的一面，貪婪、凶殘、血腥……而最後，連自己也變成那些人中的一員……
揚天看看天，將眼淚憋回眼眶。
終究，是回不去了吧。
轉身，琉璃毫不猶豫的走出下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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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娘娘專程去下人房，臣惶恐。」陳將軍頷首道。
「爹爹，我想去外面逛逛。」琉璃笑著撒嬌道，宛如調皮的女兒。
陳將軍微有些驚措，忙不迭的應道，「好好，阿全，去備轎。」
「不必了，我只去轉轉就好，讓綠兒跟著沒事的。」琉璃打斷道。
「是是是。」陳將軍應道。
琉璃攜了綠兒走出將軍府，之前在將軍府做下人的時候，並沒有精力出行逛逛，而這進了宮更是想都不敢想。
這一出來，外面倒是新鮮的緊。小吃攤販，哪怕是絡繹不絕的路人，看起來都那麼生動。
琉璃閉上眼睛，大力的呼吸一口宮外的空氣，果真新鮮暢快，不同於宮裡的晦暗壓抑。
難得的機會，琉璃心情大好，唯一不滿的是，無論走到哪裡，身後都跟著一行侍衛，路上的行人看到他們總是不自覺的避開，像是避開什麼瘟疫野獸似的，讓琉璃的心情大打折扣。
逛了半響，琉璃皺皺眉，無奈的回身道，「不必跟著我了。」
「是。」侍衛整齊劃一的應道。
轉身，卻又是一步不差的跟了上來。
琉璃暗自懊惱，轉身疾步快走。
綠兒一路小跑跟著，焦急道，「娘娘，等等綠兒。」
琉璃無力的回頭，無奈道，「這裡是外面，叫我小姐就好。」
綠兒忙點頭，「是，小姐，綠兒知道了。」
餘光睥見侍衛依舊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琉璃拉起綠兒，疾步拐向小道。
「小姐，這是要去哪裡？」綠兒絮絮叨叨的不停發問。
「小姐，啊，這裡剛剛來過了啊。」綠兒邊跑邊喘著氣碩大。
七轉八拐之後，琉璃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方向感實在差得離譜，果然，侍衛並沒有甩掉，反而跟的相當輕鬆，倒是自己，累的氣喘吁吁。
琉璃氣急，去八王爺府探望自是要瞞著皇上，好不容易有了出來的機會，卻甩不掉這些尾巴，可如何是好！
煩躁的逛了一會，琉璃只覺得索然無趣，一直在想甩開那些尾巴的方法，倒是綠兒一路開心不已。
不過還是十多歲的孩子，加上進宮的早，已很久未見到這些了。
「小姐，你看，這個好不好看？」綠兒興高采烈的舉著一隻碧玉鐲子問道。
女兒家的，還是喜歡這些東西，琉璃敷衍的睥了兩眼，「恩恩，好看。」
餘光卻不覺的看向別處，一定要想辦法甩開他們，單獨行動才行。
「綠兒，你餓了沒有？」琉璃突然道。
綠兒一怔，放下手中的東西，「小姐餓了麼？」
琉璃點頭，「急著出門，我沒怎麼吃東西，現下覺得餓了。」
「前面有家酒樓，我們去吃點東西如何？」琉璃眼珠骨碌咕嚕一轉，問道。
「好啊。」綠兒不疑，應道。
「悅來酒樓」四個字燙金大字高高懸掛在門頭，就是這裡了，琉璃走進去，「小二，來一間上房包廂。」
隨著小二走進包廂，琉璃才滿意一笑，「把你們這裡最好的菜都上一份。」
「好類，客觀稍等。」小二吆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