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烏紫的唇還在不住顫抖。
那抹求生的意識讓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回去,一定要回去……只有回去才能得救……只有回去才能救八王爺!
一路向北不停的奔跑,琉璃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彷彿已經停止了,口腔中慢慢的血腥味。
終於,終於看到了紮營的火光。
琉璃拼勁最後一點力氣,終於奔跑了過去。
「是婕妤娘娘!」侍衛等連忙圍了上來。
「天哪,快去叫太醫!」周圍不斷響起驚呼。
琉璃急促的喘息,顫抖著黑紫的嘴唇,勉強擠出幾個字,「救……救八……」
那句最急切想說出來的話卻卡在喉嚨,琉璃突然間無法再吐出口……
不能再和八王爺扯上關係,不能!皇上信她一次,不會信她第二次!
琉璃恨自己的懦弱,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說出是八王爺救自己的事實!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飄渺,琉璃勉強回過頭看向漆黑的狩獵場,緩緩閉上了眸子,疲憊加心累,終於昏厥了過去。
「快去傳太醫!」左丞相顧明滿臉震驚,雙手顫抖的虛空伸向琉璃,卻狠下心來,收回手,暴怒的吼道,「快點!」
「是是。」侍衛忙應道。這可是第一次見左丞相發這麼大的火,竟是為了皇上一個小小的妃子?
顧明手緊緊握成拳頭,她是皇上的妃子,身為臣子,從未敢抬頭看過她的容貌,而現在……
即使她衣衫襤褸,即使她渾身黑紫,即使她狼狽不堪,他也絕不會認錯,她——分明是兮兒!
微微閉下眸子,顧明冷靜下來,恢復溫潤書生的模樣,淡定道,「御前侍衛速度去尋皇上,放信號,探皇上和八王爺是否安全。」
「是。」侍衛忙成一團,琉璃已被安置好開始接受醫治。
這是狩獵從未遇見過的事情,皇上身旁跟的有暗衛,自是不用擔心,但是八王爺……了然一身衝進狩獵場,連弓箭都未佩戴……
「皇上那邊很安全,但是八王爺……並沒有報信!」侍衛急急的稟報。
顧明心中一緊,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速速派人去尋!」顧明努力鎮靜,額上還是冒出冷汗來。
琉璃還在昏迷中,蛇毒蔓延至她全身,忽冷忽熱的痛楚讓她不時緊皺眉頭嚶嚀出聲。
「顧大人!」年邁的太醫焦急的走出帳篷。
「怎麼了?」顧明頭疼不已,皇上不在,這裡熟他位最高,自是要包攬下所有的事情。
「婕妤娘娘中了蛇毒,臣等帶的藥物不夠啊!」
顧明不禁心急,「那怎麼辦!」
太醫唯唯諾諾,「那……只能暫時先壓制住毒素,無法清除……」
顧明這廂還未來得及應答,那邊玄墨已策馬奔至他身旁,怒吼道,「要你們何用!」
「皇上!」顧明等人忙跪倒請安。
玄墨旋身躍下馬,疾步走進房間裡,琉璃滿身的污穢沒來得及清洗,蛇毒蔓延,她全身都變了顏色。
玄墨眸中燃燒著暴怒,直接抱起她,旋身翻上馬,「朕先回宮!」
「皇上!」顧明連忙道,「八王爺還生死未卜……這……」
玄墨一怔,冷然道,「怎麼回事?」
「這……」顧明低聲道,「陛下走了之後,八王爺擔心不已,就去尋找,身旁未跟侍衛,這都這麼久了,連發的信號都未回,臣擔心是……」
玄墨額上青筋暴起,「那還不快去尋!」
「臣已派了人去尋,只是這夜色黑的緊,怕是沒那麼容易啊……」
「皇上……」太醫小心翼翼的開口,「婕妤娘娘所中的毒較凶險,怕是……經不起一路顛簸……」
玄墨整個人都處於暴怒狀態,重新將琉璃放回軟榻,冷然道,「救不活她,你們就全部去陪葬!」
「是是。」太醫嚇得直哆嗦。
玄墨轉身又躍上馬,「隨朕去尋找!」
夜色漸深,黎明前的黑暗,將整個天空吞噬。
太醫忙進忙出,已是深秋,額上的汗還是大滴大滴的直往下落。
「怎麼樣?」顧明擔憂的問道。
太醫臉色慘白的搖搖頭,「缺了一味藥草,再拖下去,臣等也無能為力啊……」
顧明臉色一變,「缺了就去找,一定要找到!」
太醫苦了臉,「這裡怎麼找啊……顧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狩獵出行,臣等帶的多是外傷藥草,這蛇毒分很多種……哪裡準備的齊全啊……」
「不過,」太醫突然道,「八王爺倒是可能有!」
顧明皺眉,「八王爺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怎等的起!」
「那,臣真的沒辦法了。」太醫欲哭無淚。
顧明緊緊皺起眉頭,下令道,「派人去找李太醫所說的藥草,方圓百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在黎明之前送回來!」
夜色似乎又深了幾分,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忽冷忽熱折騰的琉璃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娘娘,您醒了?!」太醫欣喜若狂,「堅持住娘娘,千萬不要再睡過去!」
琉璃張張乾澀的唇,勉強發出一點聲音,「皇……皇上……呢。」
「皇上去尋八王爺了,娘娘請放心。」
八王爺竟然還未回來麼?!琉璃咬咬唇,看向外面依舊漆黑如墨的夜色,「幾更了?」
「回娘娘,已經三更了。」
三更了……這麼久了啊……
那群眼睛泛著綠光的狼群,手無寸鐵的八王爺能不能挺過?!答案,她不願意去猜測。
琉璃緊咬下唇,直到泛出血絲,才虛弱道,「扶本宮出去等皇上。」
「娘娘,您……」太醫略微猶豫。
「快點!」琉璃低吼一聲,頭一陣暈厥,急促的撫平心跳,「快點。」
一旁的小太監忙將她扶起來,琉璃腳步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虛弱無力,卻咬了牙走出。
昏厥感加上忽冷忽熱的痛楚不斷襲來,琉璃咬牙支撐。
卻越等越心急,已近黎明了,天色泛起一絲魚肚白,八王爺和皇上卻還未回來。
身子越來越虛弱,琉璃知道,她也許挺不過去了,少了一位草藥居然這麼嚴重。
生命慢慢流逝,她竟然沒有一絲恐懼了。
如果……如果八王爺為救她而死,那麼她就能夠安心活下去麼?!
狩獵場裡放棄所有希望的時候,是玄契如從頭而降的神謫般出現,給了她生的希望。
一隻隻貪婪殘暴的野狼面前,給了她生的希望。
她怎可安然獨活?!
天色漸近黎明的時候,遠處終於傳來馬匹奔馳的聲音。
玄墨面色焦急,馬匹衝過來,他一拉韁繩,蕩起大片塵煙。
琉璃連忙勉強站起身子,玄墨抱著玄契翻身下馬。
琉璃幾乎認不出來了,那個永遠一身飄逸白衫的男子,那個嘴角時時勾起壞笑的男子。
此時的玄契衣服破爛不堪,早已看不出了原本的樣子,髮髻散亂,臉上污漬鮮血瀰漫……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那滿身的鮮血浸濕了衣服,就連玄墨的衣服也沾染的變了顏色,雖是夜間,也醒目的刺眼。
琉璃不覺驚呼出聲。
玄墨微微皺眉,「愛妃怎麼出來了?!」
早有太醫自玄墨手中接過玄契。
李太醫微微囁嚅,「啟稟皇上,婕妤娘娘的毒還差一味藥草,臣等實在就近尋不到,怕是只有八王爺才有。」
玄契緊閉的眸子不住顫抖,纖長的睫毛如一隻歇息的蝴蝶,他微微睜開眼睛,斷斷續續的虛弱道,「在……在本王的……包袱裡……有解百毒的……藥……」
李太醫欣喜若狂,玄契無力的勾勾嘴角,昏厥了過去。
琉璃莫名的心安下來,他回來就好。
徹夜未睡得眾人又是一陣慌亂的忙碌。
琉璃終於支撐不住,安心的昏厥過去。
天色已近白,黎明的曙光破曉而出,新的一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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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歇息一會吧。」陶總管小聲道。
玄墨疲憊的揉揉眉心,「情況怎麼樣了?」
「婕妤娘娘服了藥,已經解了毒,但是毒素蔓延的時間太長,清除毒素還需要一時半會兒,八王爺……」陶德才聲音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