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帶回來吧」在那座陰森森的書房裡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書桌前,易少軒站的筆直,只是那張平日裡吊兒郎當的臉上此時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易少軒斬釘截鐵的說道,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
「放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弟弟,你就一點都不念手足之情嗎?」話音剛落,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手足之情?」易少軒一臉嘲諷的笑了,「這樣的詞從你的嘴裡冒出來不覺得可笑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從小教育我們的是,人只分有用的人和沒用的人,而他之於我來說,就是沒用的人,所以我為什麼要帶他回來。」
「你……」
偌大的空間裡登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許久許久,那道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只是這次卻明顯的有著一絲無奈,「算了,你先下去吧。」
看都沒看他一眼,易少軒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門之隔,卻儼然是冰火兩重天,明亮的燈光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你看看你這孩子,是不是非要等我死了你才會回來啊?」一個風姿綽約的婦人一臉無奈的看著他,拉著他的手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兒子,就搬回來住不好嗎?你不在家,整個屋子都冷清。」
「怕冷清的話再多雇幾個傭人不就行了。」看著她,易少軒淡淡的笑了,將頭靠在她的肩上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不孝子」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婦人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神秘兮兮,「兒子,媽給你找了幾個女孩子,你要不要看看?」
「媽,少操這份閒心啊,我說過了,我的女人我自己找。」一看見她的表情,易少軒覺得自己的頭又大了,真是的,又來了。
「屁話,你要是自己能找著我還操著心幹嘛,你說你啊,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在一起,我們的這張臉都快被你給丟盡了,你說你就不能安分一點,找一個本本分分的女孩子結婚?」
「媽,你又來了,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唸經了,頭很疼,真的。」
「臭小子,好好好,我不說,但願在我死之前還能看到孫子的臉,唉~~~,把你養這麼大有什麼用?」
「不就是孫子嗎?這還不好說,等著,回頭我就給你弄一個去,保證原裝正品。」
「你……」婦人作勢就要打他,「真是越大越沒正形了。」
「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就去努力,興許你過不了多久就能升格當奶奶了。」說完,易少軒猛的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媽,你該去做美容了,眼角的魚尾紋又多出了好幾條。」
涼風習習,夜色怡人,是一個適合做運動的晚上。
午夜時分,喧囂的城市在疲憊的霓虹燈的閃爍中沉沉睡去了,清冷的街燈在昏暗的夜色中站成了一道孤獨的影子。
這裡的星空,顯得格外的清冷和明亮,偌大的黑幕上到處是眨眼的星星,閃亮的晃眼,很是適合陰謀和曖昧。
「寶貝,你越來越讓我著迷了。」
就在這時,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在夜色的氤氳下,那聲音就像是發了酵的老酒一樣讓人不由得醉了。
「討厭,那麼久都不來找人家。」似是回應一般,隨後又有一道女人的嬌嗔聲傳來。
「我這不是來了嗎?在這個世界上,你可是我最愛的寶貝呢,你不知道嗎?我只為你著迷。」
修長的手指輕觸著那彈性十足的肌-膚,易少軒低低的笑了,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那肌-膚泛著一種珍珠般的光澤。
「就知道說好聽的」女人不依的嘟起紅唇,嘴裡是埋怨,可是臉上的表情早就開成了一朵花。都說甜言蜜語是毒藥,可是卻始終都沒有人可以抗拒。
「寶貝,春宵苦短,四下無人,我們還等什麼?」話音剛落,本來坐著的椅子已然放平變成了一張柔軟舒適的單人床。
男人的風-流也是需要本錢的,相貌、家世缺一都不能稱之為上上之選,而他,無異於是極品中的極品。
不消片刻,寂靜的空間裡邊傳來了男人的粗喘聲和女人嬌柔的低吟,一種最原始的律動又一次緩緩的湊響。
夜,漸漸地深了,彷彿連月娘都害羞了,悄悄的躲在了一片浮雲之後,地上的聲響卻是久久沒能平息。
終於,在一道壓抑的低吼聲中,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墮落就是這個樣子,墮落也只能是這個樣子。
「軒,人家——」女人嬌柔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只是這次她顯然沒能說完,因為一道冰冷的男聲已截住了她所有要說的話。
「下車」易少軒冷冷的說道,和方才柔情似水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說什麼?」女人一下子愣住了。
「明天我會把錢匯到你的賬戶上,從今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的聲音更加的冰冷,就連眼神都彷彿是在冰水裡浸過一樣。
渾身一哆嗦,女人逃也似的離開了。
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笑意,易少軒猛的將油門踩到了最底。
車子在大街上急速的行駛著,車內的音響開到了最大,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讓整片大地都似乎為之顫動。
手肘搭在車窗上,目視前方,易少軒的眸子裡一片冰冷,一頭碎發隨風飄搖,給他的邪魅中平添了一絲放蕩不羈的味道。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也沒看,他直接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這個比春花還風-流的男人又在哪裡鬼混呢?不怕得病嗎?」
話筒那端傳來了一道戲謔的聲音,隱隱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的安全措施一向做得很好,如果我真得了病,只能說明你辦事不利。」看著前方,易少軒涼涼的說道,聞著車廂裡那濃重的脂粉味,他索性將所有的窗子都落了下來。
「老大,你饒了我吧。」那端的聲音一瞬間垮了下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有事?貌似我的行蹤還不需要向你匯報吧。」拿起紙巾使勁的擦了擦自己的唇,易少軒的眉不由得蹙了起來,突然懷念起她身上的那種甜美味道。
「麻煩您老人家屈尊來一趟吧,就算是讓我見您最後一面也行啊。」葉旋一臉苦哈哈的說道,看著對面那人足以將他凌遲的目光,頭垂的更低了。
「放心好了,在你死之前,我絕對會讓你見我最後一面。」說完,易少軒逕自掛斷了電話。
捧著那「嘟嘟嘟~~~」響個不停的電話,葉旋都快要哭出來了,「你看,我都說了,他根本就不聽我的話。」
「半個小時後我必須見到他,否則——」說到這裡,來人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
「否則會怎樣?」門猛地被推開,易少軒好整以暇的問道,接過葉旋手中的酒杯喝下了一大口,下一刻,使勁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臭小子,我珍藏的好酒你都敢喝?」
「老大,我是冤枉的。」葉旋登時無語了,又一次感歎自己的遇人不淑。
「我們談談」看著他們那配合默契的表演,來人的語氣中隱隱的帶上了一絲無奈。
「呵呵~~~,談什麼?尹默,上次的帳我還沒給你算呢,你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我可以說這是天助我也嗎?」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將腿搭在茶几上,易少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你要怎麼樣才會放過火歡?」尹默冷冷的看著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昔日親密無間的朋友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放過她?」易少軒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像是聽到了本年度最好聽的笑話似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尹默,幾天不見,你的幽默感倒是見長了,不愧是學表演的,演技絕對一流。」
「怎麼樣才會放過她?」
「你想要嗎?如果你不介意我用過的二手貨,我倒也不介意把她送給你,你也知道的,女人我不過就是嘗嘗鮮罷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不會為了一件衣服傷害了兄弟感情。」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尹默深深的凝視著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下一刻,他的拳頭直直的揮了出去——
拳頭挾帶著風聲衝著他的面門直直而來,眼看著觸到他鼻子的時候,易少軒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我以為這些年你已經學會內斂了,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尹默,你的水平只能是這樣嗎?」
「我警告你,這次看在寺的面子上,我可以放過你一次,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保證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尹默冷冷的說道,如果目光也可以殺人的話,相信易少軒現在早就被千刀萬剮了。
「寺?」易少軒臉上的嘲諷更濃,「那是一個什麼東西?還有,我最好提前告訴你一聲,火歡這個女人我要定了,一舉兩得的事情我為什麼不做?」
「你……」手指間的關節被他握的嘎巴嘎巴直響,尹默卻強自壓下了心頭的衝動,「這樣吧,老規矩,如果你贏了,我不會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輸了,從今以後,離她遠遠地,能有多遠是多遠。」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易少軒一抬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賽車?呵呵~~~,你就那麼自信你可以贏過我?」
「會不會贏?賽過不就知道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尹默轉身走了出去,「三天之後,無垠山腳下,我等你。」
「沒問題」打了一個響指,搖蕩著杯中的酒,易少軒遙遙的對他做出了一個乾杯的手勢。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匡啷」一聲關上了。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易少軒的眸子裡射出了一道凌厲的光,握著酒杯的手不停的顫抖著。
「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和他賭嗎?」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葉旋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間全是不解。
「你以為只是一個女人的問題嗎?葉旋,你還是不瞭解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易少軒從桌上跳了下來,轉身走了出去,「今晚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你又想怎麼樣?」葉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每次他這樣說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面,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靠在車身上,掏出一支煙,點燃,然後深吸了一口,在裊裊升騰的煙霧中,易少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些年,真的是他太執拗了嗎?可是他仍然堅持他的堅持,只要是他們在乎的,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毀掉,東西是這樣,人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