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飯桌上只有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用餐,那就是一臉平靜的郭麗敏,昨晚的鬧劇她略知一二,但她選擇一言不發。早在清晨的時候,程子炎便氣呼呼的走了,而董明娜則是躲在自己的屋裡哭個不停,自始至終只有莫曉冉一個人很安靜,安靜到別人幾乎忽視了她的存在。
三天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董明娜除了在第一天感到些許的不適應外,第二天便恢復如常了,在這三天裡,程子炎好像憑空失蹤了一般再也不見蹤影,而莫曉冉任憑誰叫,也始終沒有再打開那扇門。
「少夫人,你就聽張媽一句勸,出來吃點東西吧,別把身子餓壞了,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不能解決的?」
在第三天的傍晚,張媽又一次站在了那扇緊閉的門前,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她苦口婆心的勸著。
「少爺就算是有千錯萬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來懲罰自己啊,張媽給你熬了你最喜歡吃的糯米粥,出來吃點好不好?要是你不想出來,張媽給你端進來也行啊。」
說完,張媽暗暗的歎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天她也要勸著她吃點飯。可是任憑她如何勸說,那扇門仍是紋絲不動,彷彿矗立在那裡早已是千年,屋子裡一片寂靜,似乎根本就沒有人的氣息。
「少夫人,張媽求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媽的聲音已帶上了一絲哽咽,對於這個少夫人,她是拿女兒一樣來疼愛的。
如果少爺看見少夫人如此不吃不喝的模樣,恐怕要心疼死了吧。
房內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那房裡壓根就沒有人的存在。張媽心裡一驚,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剛想回頭找人,卻冷不防的撞上了一個人。
「少爺」看見眼前的人,她禁不住驚呼出口。
此時,程子炎的一雙眸子血紅血紅的,渾身更是散發著難聞的酒味還有汗臭味,那一臉憔悴的模樣就像是剛從難民營裡逃出來一樣,再也不復往日風流倜儻的模樣。
「張……張媽,你走開,我……來叫她。」程子炎邊結結巴巴的說著,一邊還不停的打著酒嗝。
「少爺,你沒事吧?」扶著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張媽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擔憂,從小到大,她何曾看到過少爺這副模樣啊。
「沒……沒事。」程子炎搖搖晃晃的揮了揮手,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眼睛裡有著無盡的痛苦。雖然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他還是又一次傷害了她。
「曉冉,老婆,開開門好不好?」他用力的捶打著房門,可是那扇門仍是紋絲不動。
「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他的話像是贖罪,又像是喃喃自語。
曾經他重重的傷害過她一次,在她說愛他的時候,如今,他又傷害了她,在他為自己的幸福努力爭取的時候。
「曉冉……」
程子炎仍是口齒不清的喊道,那陌生的空寂將他的心扯得生疼,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她。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突然站的筆直。
「張媽,你讓開。」他沉聲說道,那雙被酒精氤氳過後的眸子也好像瞬間清明了不少。
「少爺」張媽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他要做什麼?
「曉冉有多久沒出來了?」他輕聲問道,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緊一緊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失去了,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心彷彿被硬生生的掏空了。
「三天了,從少爺離開的那個早晨到現在。」張媽低低的說道,一想起她這麼久滴水未盡,她的眸子裡便浸滿了濃濃的擔憂。
「什麼?」一瞬間的錯愕過後,他使勁的搖了搖頭,曉冉不會有事的,不會,一定不會……,「張媽,你先讓開。」
這一刻,他迫切的需要看見她,只要確定她一切都好怎麼樣都可以。
聞言,張媽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一、二、三」程子炎低聲默數著,當數到三的時候,身子猛地發力,就聞匡啷一聲,門被從外撞了開來。登時,就覺一股冷氣從房間裡溢出。
「曉冉」程子炎大喊一聲,心臟在剎那間痙攣。
「少夫人」張媽的聲音也不由得發顫,腿更是忍不住打軟,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無比。
此時,那個眾人千呼萬喚的女子正靜靜的躺在床上,可是,就是那麼近的距離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生命的跡象,就好像那裡躺著的不過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娃娃。
「曉冉」一個箭步衝上去,程子炎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少夫人」又是一聲驚顫,端在張媽手中的托盤應聲落地。
片刻之後,程子炎像瘋了一樣,抱著莫曉冉就往外面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曉冉不能有事,他不會讓她有事的。步伐凌亂而堅定,當他的眸子對上董明娜的眸子時,目光中有利刃在閃過,那目光分明是在說,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好活。
來不及再多看他一眼,程子炎已如一陣風般旋出了別墅,跌坐在地面,董明娜只來得及看那絕塵而去的車子。
淚,無聲無息的在臉頰上滑落,難道……她,做錯了嗎?
不停的換擋、加速,程子炎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因為紅燈與對面的車輛相撞,但他不在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曉冉出事,他也不會獨活。
從沒想過,他會愛她愛的那麼深,深到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一切。當他看到一臉鐵青的她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床上時,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彷彿那具軀體早已不是自己的軀體,而不過是一個寄居靈魂的軀殼罷了。
在闖過無數個紅燈之後,他終於抵達了醫院,卻在視線瞥向一邊安靜的小女人後,眉頭瞬間又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