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紅的燈光沒有熄滅過。
凌御凡方趕到醫院,想也沒多想就給了黎昊川一拳。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很痛,卻不及心中的痛。即使對她失望之極,還是忍不住心疼,忍不住自責。
「黎昊川,你還是不是人!!」
「以霜為了送那該死的資料,被車子撞飛,整個人都跌在馬路上。她那麼擔心會連累你,你對她做了什麼!啊?!」
黎昊川眼神一閃爍,直接拎緊他的衣領,怒氣頓生道:「你說什麼?誰撞倒她了!」
「那是什麼該死的資料,那麼重要?!你看到她臉色這麼蒼白,不會送她來醫院嗎?你和她在辦公室裡究竟做些什麼了!」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就他看到的情勢而言,黎昊川似乎是剛吼完她……
他心底一涼,卻還是冷冰冰地放開凌御凡。眼角不屑地睨著他道:「哼!我和她做了什麼?那就要問你們了。凌以霜想拿回華盛一事兒,你會不知道?我不過是懷疑她接近我的動機而已!」
「他媽的,黎昊川,今天我不打你我不姓凌!」
那發狠的話一落,他果然如瘋子般衝向黎昊川的方向。私人保鏢們一見,直接拎緊他,遏制著他下一步的行動。
他手腳並用地騰空掙扎著,雙眸赤紅地怒喝道:「該死的傢伙!以霜掏出一顆心來對你,你是怎樣回報她的?!拿什麼華盛,自從爸爸生氣她後,她再沒有回到凌家。她還拿華盛做什麼!」
「枉她天天跟我說,你對她越來越好,她越來越幸福……什麼居心,什麼動機!她如果想要搞砸你的事情,還會緊緊張張地聯絡我,衣服沒穿好就上車。馬路上大塞車她就直接跳車跑到皇廷去?!黎昊川,枉你聰明一世,怎麼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
他的語氣,由高昂,直接幻化為平靜的嘲諷。保鏢們也在黎昊川的眼神示意下,放開了他。此時此刻,兩道目光在空氣中無形地交匯著,形成了火紅的光芒,幾乎燙傷了所有人的眸子。
「你說的……是真的?」
那句話,使腦袋被人敲了一記悶棍,震得魂飛魄散。心裡那條薄弱的防線猛地被一扯而斷!再回想起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她真誠的笑容,時不時的調皮,到底哪一點虛偽了?他到底在懷疑些什麼?
「黎昊川。」
一把滄桑的聲音倏地劈入所有人的心坎,原本已平靜的氛圍裡頓時又高漲了起來。黎昊川幾乎有些頹廢地側過頭,竟見趙世華一臉的犀利,眸子裡的冷憤怒地要殺了他似地。
「你這樣對我女兒……出息,你出息了!!」
趙世華說完,一陣疼就蔓延全身。想起樂兒這麼多年受的苦,他們本來已彌補不了了,那呼風喚雨的黎昊川居然將她折騰成這樣。剛剛看到她的臉時,他那顆心都快碎了。完全沒有生命跡象,十足像個可憐的娃兒。
「爸。」
他沙啞的聲線終於擠出一個音。
「不要叫我爸。樂兒要是有什麼事,我唯你是問!」趙世華說完,就怒氣衝冠地執起枴杖往轉角處走去。他人老了,不能再手術外這樣等著……那該是怎麼樣的一個折騰啊。
趙氏向來都對皇廷顧忌三分。皇廷的勢力堪稱是亞洲第一,在各個領域都有舉足輕重的角色。甚至他的一個響指,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但這一次,趙世華僅僅是出於父親的立場,在責備,在心痛……
黎昊川看緊那滄桑的背影,心裡的一處猛地震得厲害。那是他人生裡,最沒有把握的一次。甚至不敢抬頭看著紅燈,彷彿害怕醫生的判決,和他所能承受的程度……
滄桑的悲慼一派湧上微涼的心口,所有關於她的記憶褶褶皺皺地攤開來。現在才發現,原來是這般思念,這般想她。頎偉的身子,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領帶鬆垮不羈地掛在領口處,腦海裡憶著她臨昏前那佈滿濃濃絕望的眸子。這樣的恨他……
被衝動震碎的思維逐漸連了起來,串成一條清晰的線。
她如何虛偽,如何背叛?她可以笑得這樣純澈,這樣沒心沒肺,如何有城府?
或許因為太在乎,才說出覆水難收的話,才突然這樣懷疑,這樣不安……然而,回首一切還有什麼用,什麼都沒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