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的謎底會解開,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在加拿大,在這間名為「藍調」的咖啡廳裡,居然非常意外地聽見了那首熟悉的《遇見》。
很好聽的華語歌曲,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喝乾杯子裡最後一口香醇的咖啡,我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向對面的黑衣男子說道:「謝謝你!」
他莞爾一笑,露出好看的皓齒:「為什麼感謝我?別忘了,是你請我喝了一整天的咖啡呢。」
我聳聳肩:「不管怎麼說,你給我講了一個精彩至極的故事嘛!」
「僅僅只是精彩麼……」他喃喃自語。
「當然不全是,還有感動與感傷,遺憾……就像最後的結局,夏御璟用自己的靈魂向魔鬼獻祭,那樣的毅然決然。而塞巴斯蒂安終究沒有違背契約,他真的吞噬了她的靈魂。如果說他們兩個沒有感情,我是不會信的,開始時那麼溫馨甜蜜,我相信那不是假象。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結局是注定了的,一個永遠灰飛煙滅,一個永遠陷入痛苦的深淵,萬劫不復。」
「所以我給你講的是故事,而非童話。在我的故事裡,公主最終死在了騎士的劍下,這才是事情的真相。」他用手推了推墨鏡,耳邊一絲黑髮不知不覺掠過臉頰。
正是眼前這位陌生的黑衣男子陪我在這間充滿爵士情調的咖啡廳聊了一整天,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是聽他一個人講故事。
而在此期間,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職業和背景,甚至這個人的相貌我都一無所知。
從外表看,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戴著一頂相同色系的禮帽,帽簷壓得很低。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今天的陽光並不強烈,他卻一直帶著墨鏡。當然,他不是盲人。
「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嗎?」我問道。
他沒有說話,雖然看不到此人的眼睛,但我可以感受到鏡片後面你意味不明的目光。
難不成他以為我有什麼企圖?
為了表示誠意,我遞上自己的名片。
「千葉汀語,網絡簽約寫手……請問千葉汀語是您的真名嗎?」他摩挲著名片光滑的表面。
「是筆名。」
「你是華裔?」
「哦,不是的。我隨同導師來加拿大訪問考察,下個月準備回中國繼續完成學業。」
我脫口而出,方才發現不但沒瞭解到任何關於他的信息,反而把自己的身份主動說了出去。
「原來還是個孩子啊。」他的話語帶著些許戲謔,然而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滄桑。
不知怎麼地,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更像是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塞巴斯蒂安。
對於他的戲謔,我有些不滿:「您還沒告訴我您的名字呢。」
他呵呵一笑:「千葉小姐,我的名字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嗎?」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人的一生短短不過百年,能夠相遇便是緣分,再加上你我之間聊得如此暢快淋漓,為什麼你就不能告知你的一些事呢?除非你有難言之隱。」我說道。
「我的名字,身份都不重要。我只是希望這個故事不要被時光碾過的塵埃所淹沒。」他說著望向窗外。
夕陽西下,西邊的天空已經暈染上一層濃濃的暮色。
「這樣的故事,這樣的結局,這樣的命運。究竟是誰將誰帶入了地獄的深淵,又或者是誰救贖了誰?」我亦自言自語。
男子微微一笑:「千葉小姐不必過於糾結感傷。其實那只不過是所謂的結尾。」
「照你這麼說,真相是……」我忍不住湊上前,好奇地瞪大眼睛。
男子道:「真相就是——根本沒有什麼夏御璟,以及她的惡魔執事,長天使拉斐爾……一切只是那個叫做『路西法』的惡魔之王無聊時自己瞎編的一個故事罷了。無關風月,無關感情,真的不過是一場逼真的電影,由他自導自演的電影。」
哈,假的?
根本不存在?!
我感覺自己被愚弄了,而這個腹黑男突然站起身看了看腕表:「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火車。謝謝你陪我度過如此愉快的一天!」
「你要去哪兒?」我連忙跟著站起來。
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慌張,好像這一去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儘管明知他只是個陌生人,我們之間本來只有淺淺的交集,然而不知為什麼,我不想,不想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下一站,阿拉斯加。那裡的冰雪純白無暇,就像她那純淨的靈魂一樣。作為最後一片未被完全污染的地方,我想她會喜歡那裡的。」
轉身的一瞬間,無意中我的餘光掃到他在鏡片後的眼睛。
那一雙酒紅色的瞳孔,紅得彷彿天邊燃燒的晚霞!彷彿令人沉淪的毒藥!
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好像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好像是我獨自在這間咖啡廳裡面待了足足一整天。
急忙跑出去,他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室外,暮色漸濃。
晚風夾雜著絲絲涼意吹遍全身。
伸出手,一片微涼沁入指尖敏感的皮膚。
竟然下雪了啊!
十月底的北美依然延續著秋高氣爽……
溫哥華的楓園,最後一片紅葉尚未落下,而天空卻不知不覺飄起了雪花。
終究還是錯過了。
失望之餘,我踱回咖啡廳。
付了帳,正欲離開,發現那名陌生人的座位上遺留著一個小小的類似裝首飾的盒子,很簡約的外表。畢竟這東西是人家的,若是價格不菲的首飾,那麼他一定會很著急吧。
輕輕打開,看看能否從中發現一些線索。
盒子裡除了一枚鑽戒,其他什麼也沒有。
拿起戒指,只見藍寶石上面刻著「Phantom Hive」的字樣。
這人還真有意思,想起他講述的故事,我不禁笑了。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我將戒指戴在大拇指上。
耳畔卻朦朦朧朧地聽見他那特有的磁性嗓音:
「準備好了嗎?命運的齒輪再度轉動,又一個故事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