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不是所有的擦肩而過都能偶然遇見
不是所有的偶然遇見都能相識相知
不是所有的相識相知都能相伴終身
不是所有的相伴終身都能生生世世——
「為什麼?是我不夠好麼?」索菲婭的目光明顯黯淡下來。
我連忙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解釋道:「這不是你的錯!因為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聲音小得連自己都沒法完全聽清,我知道自己對自己對她做了件很殘忍的事,造成的傷害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彌補。
半晌過後,她的反應出乎意料:「我不信。彼得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是真的。聽我說,索菲婭!」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放棄了原本安逸的生活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我放棄了與父母團聚的日子而選擇獨自在外打拼;我甚至放棄了原來的自我而努力嘗試蛻變。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追趕他不斷向前的腳步;為了能夠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為了讓自己夠資格成為他心中那個特別的人。」
許久,索菲婭歎息:「這樣的愛太辛苦!那後來怎麼樣了?」
沉默稍許,幽幽抬起頭對上她碧藍的眸子,動了動唇:「等到我擁有了所謂的一切,才發現他真正在乎的是以前那個璞玉般的自己。」
「也就是說,那個人並不愛你。」她喃喃自語。
我注視著杯子裡殘留的咖啡,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我已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看到索菲婭再次陷入沉默,我又說道:「即便這些付出全都不值得,可如果讓一切重來,我或許還是會這樣做。索菲婭,不是所有的擦肩而過都能偶然遇見,不是所有的偶然遇見都能相識相知,不是所有的相識相知都能相伴終身,不是所有的相伴終身都能生生世世。」
「彼得。」她輕輕喊了一聲,眼眶裡泛起了淚光,「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全明白。」
*** *** *** ***
不知道自己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茶餐廳回到伯爵府邸的,總之胸口堵得慌。塞巴斯蒂安馬上走過來幫我將禮帽掛在衣架上,又仔細地解開領帶道:「看來主人的初次約會不太愉快呀。怎麼樣,有新的發現嗎?」面對他的詢問,我只是搖搖頭。
管家先生皺起眉頭:「既然如此,那麼主人不妨繼續和索菲婭小姐多接觸吧。」
話音剛落我立刻表示反對:「小塞,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做這種事的。看到索菲婭難過的樣子,我覺得自己不可饒恕!」
小塞仍舊不依不饒地想說服我:「主人的想法還真不是一般的簡單呢。」
想起索菲婭盈盈的淚光,受傷的表情,越來越感覺小塞這傢伙沒心沒肺,於是堅持道:「隨便你怎麼講,反正我不會讓步的。」
這次管家先生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依然不肯善罷甘休:「主人,關於克裡斯官邸舞會的名冊……」
「夠了!」忍無可忍之下粗暴地打斷他的話:「還有完沒完!一份名冊又能說明什麼?!你一個冷血的惡魔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在你眼裡,人類的情感只不過是你們進行無聊遊戲的籌碼而已,可在我們看來,這些全部是真實存在的,是值得我們極力守護的!」
一口氣將內心所鬱積多日的不滿統統發洩出來,雖然明白自己說的語氣重了些,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有理。的確,我已經做錯了一件事,難道還要繼續任其錯下去最後鑄成無法挽回的罪過嗎?!不管男爵的案子多麼撲朔迷離,我也不可能為了找出破案線索而去傷害無辜的索菲婭。想到這裡便甩手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也許因為下午吵了一架的緣故,總感覺晚餐的氣氛怪怪的。罷了,先別理這煩心事,還是安心吃晚飯吧。狠狠咬了一大口吐司嚼了幾下,艱難地嚥下去。可能是沒有塗上黃油,麵包的碎屑磨得嗓子有點疼,於是低下頭一連喝了幾口湯。餘光掃過餐桌的另一邊,塞巴斯蒂安正在默默地品著高腳杯裡的紅酒,深紅剔透的液體映襯著他暗紅如血的眼瞳,優雅迷人的姿容令人心動。
看到他那副故作深沉的樣子心裡便超級不爽,乾脆裝作沒看見夾起一塊牛排放進盤子裡,拿著刀叉開始切。怎麼搞的,人不順心的時候連風都礙事,現在居然連小小的牛排都敢跟我作對。無論自己怎麼使勁切就是無法切開它,甚至餐刀與盤子都摩擦得「咯吱」直響,牛排依然完好無損地呆在盤子內似乎還在咧著嘴嘲笑我呢!哼,連塊牛排都對付不了,我偏偏不信這個邪。這樣想著便抓起餐刀往牛排上猛地一插,卯足了勁氣呼呼地割下一小塊。
呵呵,這下看你如何再與我作對了。得意地把好不容易切下來的肉往嘴裡送,也沒注意身邊的環境,手落下時手肘將身旁的一瓶紅酒碰得像不倒翁似的晃了起來,最後轉了一百八十度向桌下墜去。
糟糕,我心裡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小塞敏捷起身從座椅上凌空躍起,伸手把即將落地的瓶子穩穩接住。也就那麼一眨眼的時間,一切又歸於平靜,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
出乎意料,小塞這次並沒指責我的粗心大意,而是將酒瓶拿到餐桌中央輕輕放下,接著又拿起我的刀叉一絲不苟地幫我把盤子裡的牛排切成均勻的小方塊。由於十分專注,他那暗紅的瞳孔聚成一個焦點。
「切牛排是最好順著肉的紋路切割,這樣可以省不少力氣。」管家先生似是在對我說。
半晌,我悶悶地開口道:「週末有安排嗎?」
他的回答頗為熟練:「星期六上午普萊希頓伯爵的『彩虹』詩社舉辦一年一度的新詩賞析會,下午西門子夫人創辦的時裝城邀請你參加二十週年的答謝慶典。星期天早上雷諾家族邀請了不少社交名流去他們家的私人草場打高爾夫,當然包括主人在內,下午由他們家招待茶會。哦,對了,晚上雷諾夫人請眾女賓觀看歌劇《仲夏夜之夢》。」
天哪,又是莎士比亞的戲劇!而且一想到雷諾家那個狂妄自大的大少爺腓力浦斯心裡就來氣,撇撇嘴說道:「這個週末我要去找阿Sir談談案子的事,你幫我把其他無聊的聚會推掉吧。我可沒那份閒情雅趣陪太太小姐們喝茶聊天!」
塞巴斯蒂安有些遲疑:「推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還是建議主人出席新詩賞析會,畢竟和詩人學者們談論一下文學以此陶冶情操也是不錯的選擇。」
聽他說的也有點道理我也不好再討價還價,點點頭表示同意:「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你現在準備車送我去警局,今晚阿Sir當班。」
話音剛落,管家先生隨即筆直站定,燕尾服的黑色後擺在身後微微飄動:「Yes, my lord!」
夜晚,倫敦警局的辦公樓裡沒有意料中的安靜,手持文件的警員們進進出出忙碌著。「你們晚上還這麼忙啊。」我忍不住感歎一句。
卡利莫警官苦笑道:「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會有心思待在家裡休息!」
正說著門外一個警員向阿Sir行了個禮:「報告長官,人已經帶到!」
警官大人合上文件夾,一揮手說道:「讓他進來吧。」
來者是個二十出頭的清秀男子,自稱是克裡斯男爵的貼身僕人。面對卡利莫警官常規性的傳喚,他還是顯得有些緊張。阿Sir當然也顧不上這些,再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並做了相關筆錄之後,他開始把注意力轉向那個人送來的包袱,只見裡面裝的不過是幾瓶名酒,少量珠寶首飾以及幾個帶有包裝紙的禮品盒。
「還記得這些禮品分別由哪些客人送的嗎?」
男子點點頭:「當然記得。酒是約瑟夫侯爵送來的,翡翠玉闕和珠寶商特納先生送的,勞力士懷表是斯圖亞特小姐送的。(阿語:親們還記得這個女人吧)讓我想想,還有這個是……」那個人一口氣講了一大堆把警官大人弄得暈頭轉向,而坐在一邊的我則對其驚人的記憶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等到那人差不多講幾十件禮品的原屬名單背誦完,卡利莫警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呵欠。看到我正望著他,阿Sir尷尬地揉揉太陽穴:「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想到男爵的東西帶到這裡來?」
男子猶豫了一下便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因為我相信主人絕對是無罪的,那些失蹤少年與主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主人已經過世,我這個做僕人的也不能幫上什麼忙,我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證明主人的清白!」
「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家僕!」警官大人冷笑一聲,似乎對他的慷慨陳辭很不耐煩,「你應當清楚獲救的兩名少年是從你家的密室裡找到的;目前社會輿論也普遍認為男爵的死是畏罪自殺。而且有證據表明男爵本人的確是個同性戀者!」說罷看了我一眼。
「警官先生,主人他真是冤枉的!」男子辯解道,「雖然他喜歡年輕的男性,可這並不能證明一切都是他幹的呀!而且……」說到這裡他咬住下唇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下定決心。
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而且我個人認為正因為如此,主人非但不可能綁架、折磨那些少年,反而會竭力愛護他們!作為貼身侍者的我也經常受到他的疼愛與照顧;我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主人不明不白地死去!」
一語未了我口中的茶水差一點噴了出來,原來他也對男爵……唉,算了!這不過是別人的私生活,咱一個外人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你的心情我瞭解,但你並沒有拿出有力證據來還男爵清白。」阿Sir的話很客觀。不錯,強有力的證據遠比主觀臆斷與不著邊際的推理更有說服力!
看到克裡莫警官一臉倦容,我便幫忙翻看包裹內的東西。突然,一個帶有東方風格條紋的檀木盒子引起了自己的好奇。盒子很小,還沒巴掌大,混在名酒與珠寶中極難發現。
「這是什麼玩意兒?」掂掂重量,一點也不重。
那個男僕看了看我手裡的盒子,一拍腦袋:「剛才居然把它給忘了,這件禮物是索菲婭小姐送給主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看看留言區,我在上面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