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在搖曳的燈火中漸漸沉淪
在舞動的緋紅中慢慢墮落
不敢奢望救贖
早已忘卻承諾
愛與恨,笑與淚
皆化作隨風散去的飛灰——
「大人,您怎麼出來了?」家僕轉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只見一位穿著白色風衣的高個男人款款走來,亞麻色的頭髮梳得很整齊,儒雅的外表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時地往周圍巡視著。
「發生了什麼事?」他朝我瞟了一眼,用一種例行公事的慣用語氣問道。
還未等我說話,那僕人連忙搶先回答:「也沒什麼。有個記者沒有預約就想採訪您,被我攔住了。結果他不依不饒站到現在,甚至企圖硬闖進來,真是沒規矩!」
「誰硬闖啦!是你先推我的。」我反駁道。平時最討厭這些仗勢欺人的傢伙,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就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來教訓人。克裡斯男爵看著我的眼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彼得。」我對他甜甜一笑,接著遞上名片。實在不明白小塞為什麼給我取了這麼一個毫無特點的名字。
克裡斯男爵接過那張精心偽造過的名片,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總覺得他的手在碰到名片的那一刻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很抱歉。」他頗有禮貌地說:「我的確在忙於準備晚上的小型聚會。如果您不介意的話,等舞會結束後我就可以接受採訪!」
「哪裡,克裡斯先生能從百忙中抽出時間接受採訪,我已經不勝感激了!」我向他鞠了一躬,說道。哼,不就是等嗎,這點耐心咱還是有的。
這時候男爵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狡黠:「既然如此,那麼請您隨管家去花園等候,順便品嚐一下我們家特製的下午茶。」說完示意身旁的管家領我進去。
我則對他燦爛一笑:「恭敬不如從命!」邊說邊回頭對那可惡的家僕扮了個鬼臉,隨管家揚長而去。呵呵,咱可從來不拒絕美食的。
到了晚上,嘉賓們接踵而至,由於是一個非正式的派對,所以地點就定在花園裡。雖然是小型舞會,但準備工作十分仔細充分。菜餚與甜點都做得相當精緻,我甚至注意到酒水中居然有兩瓶限量版的「路易十四」!(LouiXIV)好像當年查爾斯王儲與戴安娜王妃的婚禮上就開了一瓶,看來這個人真的不簡單。
音樂響起,女士們紛紛離席與自己的舞伴翩翩起舞,因為下午吃得太多,我無比悔恨地退到一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紅茶幫助自己消化胃中的食物。「先生,能請您跳支舞嗎?」一位長得很甜的貴族小姐不知什麼時間竄到我身邊問道。
我微微一側頭,挑了一下栗紅的額發笑道:「我只是個記者,而且我的舞技很差。」
漂亮女生眨眨碧藍的眼睛輕輕一笑:「瞧您說的,舞技差咋的啦?記者又怎麼樣!我找您跳舞只是想和您交個朋友。我叫索菲婭,是牛津大學的學生。」
「彼得8226;蕭恩,《泰晤士報》的實習記者。」我彬彬有禮地介紹完自己順手優雅地執起這位小姐的纖纖玉手走進舞池。沒辦法,人家自己找上門的總不能一口回絕吧,看來我剛剛的表現挺不錯的,只可惜小塞不在場,否則他肯定會獎勵我一塊甜甜的巧克力蛋糕。
舞會還在繼續。耳邊是輕柔的華爾茲舞曲,心中的焦慮卻在不斷升級。畢竟聚會的時間拖得越長,能單獨接觸男爵的時間就越少。「大記者,您在想什麼呢?」索菲婭小姐好奇地問,相比我而言她倒顯得興致正濃。
我一聽連忙拉回思緒尷尬地笑笑:「呵呵,我在想……如果自己不那麼貪吃……說不定和您一樣窈窕多姿。」話一出口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夏御璟啊夏御璟,你現在的身份可是個男生啊,和一個女孩子比什麼身材!真是大腦進水了,要不就是下午吃多了,腦部的血液都到胃裡幫助消化食物了,從而造成腦部缺氧,才這樣說話不經大腦的。
「哈哈哈……」她突然笑得很誇張,「您一個大男人也如此在乎自己的身材啊,真是出乎意料哦。」
她的話讓我有點鬱悶,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眼中的我很有男子氣概麼?」
索菲婭的笑容中透出女生特有的狡猾:「這個我不敢亂說,不過您笑起來的樣子挺女孩子氣的,既秀雅又俏皮,像您這樣的男士很少見哦。」此語一出我險些踩錯步伐而摔倒出洋相,什麼叫「笑起來的樣子挺女孩子氣的」?難道我就這麼不像個女孩子嗎?!想起小塞之前那句戲言,說我是反串的「不二人選」,看來還真的應了他的話。只不過改變了髮型換了套服裝便蒙住了這麼多的人。哼,魔鬼先生,算你狠!
這時候樂曲達到高 潮,我就勢稍稍用力攬過索菲婭柳枝般的纖腰,在我的帶領下她微展手臂,接著完美地做了一個360度旋轉,一頭栗色的卷髮輕輕揚起,引起眾人紛紛側目。
一曲終了,在嘉賓們驚羨的目光中,索菲亞小姐十分淑女的朝我行了個屈膝禮:「今晚能夠邀您共舞,我真的非常開心!」
「哪裡的話。」我亦如紳士般地回禮鞠躬,並摘下胸前的藍玫瑰插在她的髮髻上:「能與您這樣美麗的女士邂逅相識是我三生有幸!」
在歡快輕盈的小圓舞曲中沒玩沒了的舞會終於接近了尾聲。我和索菲婭小姐互留了聯繫方式,月光淡淡地籠罩在她漂亮的臉蛋上,此時的她顯得有些傷感。「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索菲婭歎息道,「以後有空可以約你出來喝咖啡嗎,彼得?」
我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沒問題……早點回家吧,路上小心!」
將她送到車旁,我優雅地幫其打開車門。目送著那輛黑色轎車漸漸遠去,內心卻只能這樣默默地道歉:對不起!索菲婭,恐怕過了今晚,這個所謂的「彼得」就會消失得無蹤無影。所以,忘了今夜的藍色妖姬,忘了今夜的輕舞飛揚,將這一切都看作荒唐的鬧劇吧!原諒我的欺騙!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克裡斯男爵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一回頭看見他冷峻的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
「我在想……舞會很棒。」被他冷不防的一問,我已是大腦短路,只得隨便找了個說辭。
男爵呵呵一笑:「我還以為記者先生看上了哪位年輕女士呢。要知道,您可是舞會的亮點之一哦,許多小姐都悄悄稱您為『月光王子』。」
有沒有搞錯,我怎麼成什麼「王子」了!想到這裡我也陪笑道:「瞧您說的,我現在只想努力工作而已。」
「真是個上進的好孩子。」男爵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彷彿星光在閃爍,「舞會已經結束,請隨我到房間裡做專訪吧。」
去房間做採訪?哼,看來這個變態貴族即將原形畢露了。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對他報以一個甜美的微笑:「好的,那就麻煩您了。」好戲馬上就要上演,可惜呀,這或許是男爵先生你演的最後一場戲啦。
克裡斯男爵的房間佈置得相當簡單。一進門,左手邊是一排簡易沙發,沙發前面擺著一張玻璃茶几,對面是書櫥與衣櫃,一個衣架立於沙發盡頭的牆角處。
「可以開始了嗎,克裡斯先生?」我拿出紙筆準備提問事先備好的問題。
「等等,我有東西給你看。」男爵說著打開櫥櫃,只見裡面擺著一排又一排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瓶子。這傢伙又在耍什麼花招,得小心提防才行!
「彼得,你想喝點什麼?我讓僕人送過來。」他邊說邊拿起一件盛著寶石紅液體的小瓶子放在茶几上。
我連忙推辭:「您太客氣了!其實在舞會上我已經喝了不少。」跟咱鬥!你差遠了。傻瓜也能猜出來你這傢伙根本沒安好心,說不定在飲料裡下過蒙汗藥之類的東西,想哄我上當?沒門!
「這是我最近研製出的新款香水。」他不緊不慢走到我身旁坐下,晃晃手中精緻的瓶子。仔細看去,的確堪稱是件不錯的產品。瓶子呈水滴形,簡約而又不失尊貴,裡面的香水如紅寶石般閃耀著動人的光澤。由此可見克裡斯男爵在香水製造業的地位絕非一般人可比的,難怪研發的香水品牌在英國上層社會中廣受好評,還能跟法國佬競爭。
男爵將香水放在我的鼻子邊,輕輕轉動了打開瓶蓋,頓時一股幽香飄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十分清新淡雅的芬芳,不知是用什麼植物提煉的。
「怎麼樣?香味也不錯吧!」他又旋緊瓶蓋,微微一笑,「我不喜歡濃烈的香型,就這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挺好。」
「真不愧是克裡斯先生,能把香水製作得如此藝術,不知這一款叫什麼名字?」我邊詢問邊揉揉眼睛,不知怎麼的有點犯困,或許是跳了那麼長時間舞的關係累著了吧。
男爵看著我的臉,幽幽說道:「由於是新產品,所以暫時還沒有名字。不過……」驀地,他靠近我身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打算把它叫做——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呵呵……好名字!」慌忙乾笑著垂下眼簾不敢看眼前的人。心中卻愈加忐忑不安。男爵究竟想搞什麼名堂嘛,居然還真的跟咱大談香水,拜託拜託,懇請您老兄早點露出狐狸尾巴吧,我也好快拿到證據,然後結案走人哪。
正胡思亂想呢,他冷不防抓住我的手,將這款精緻的香水放進我掌心,橘紅色的燈光下,那熱切似火的目光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初次相見,沒有準備像樣的禮物。」克裡斯男爵深情地說道,「這款『一見鍾情』正是我給您的見面禮,請笑納。」
發覺他的右手並沒有鬆開的意思,我有點不耐煩:「送香水給一位男士,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男爵凝視著我的雙眼,緩緩說道:「因為我愛您,月光王子!」
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這樣呆呆的望著他,他也含笑看著我。
開什麼國際玩笑!小塞說得一點沒錯,這傢伙完全是個超級變態狂。想到這裡我立刻甩開他的手,站起來冷冷地說道:「克裡斯先生您喝多了!」
「我今天沒喝多少酒,此時我很清醒,」男爵點上一支雪茄,緩緩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口中徐徐吐出:「我曾立下誓言一定要將這瓶『一見鍾情』送給自己所愛的人。彼得,你就是我的摯愛!」
「可我不愛你!」看著他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義正詞嚴的打斷。
然而男爵輕輕彈掉煙灰,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怎麼還不見藥效?難道劑量不夠大?」
藥效?什麼意思?猛然間感覺頭重腳輕,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拚命地想站穩,結果卻無力地倒在克裡斯男爵的懷裡。
「你這卑鄙小人!」我氣得咬牙切齒,由於藥效起了作用,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軟綿綿的。
「想知道『一見鍾情』的秘方嗎!記者先生?」他湊近我耳邊,輕言細語道:「裡面有曼陀羅的汁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