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人們折騰半宿也乏,三個人倒班輪流休息,看住董玉樂,別讓他有什麼異動。董玉樂被綁在椅子上,挨過重擊,身上到處是打傷,相當難受,有生以來還沒有受到過這般苦難,他後悔,他詛咒,他恨,……不過,怎樣的強烈憎惡都於事無補,天快亮的時候,睏倦至極的他竟然在椅子上打個盹。
第二天,羌愛娟早早就在銀行門前排隊,用最短的時間把卡裡的錢取光,回來賓館,三個人將沒有用的東西丟下,包括董玉樂的身份證,然後逃之夭夭。三個人臨走前,董玉樂喊住他們,「喂,錢我都已經給你們,你們也為我鬆了繩子再走。」「鬆開讓你好立馬報案?。做夢!你自己這麼呆會兒吧,有人會來為你解繩子的。」得到錢,這三個人還算客氣,說話很到位,服務生中午是肯定要來打掃房間的,還對不走繼續住的客人再收繳再一天的錢。對,中午會出現人的。
董玉樂難過至極。不過,歹徒已經撤走,自己總算脫離險境,不會再受什麼其他的苦,還是值得慶幸的。可是,自己僅有的四萬塊錢就這麼打了水漂,被人劫掠一空,豈能善罷甘休,等到完全恢復自由身,還要盡量討回一個公道才是。
經人暴打,傷痕纍纍,疼痛難挨,還一直被結結實實捆綁,這滋味多難受,沒有切身體會過的人,不可以說自己可以感受得到,董玉樂度時度分度秒如年。還記得看到過不少電視劇中,有掙脫繩子束縛的場面,不成想這類事件居然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學學裡面的聰明人試試,可是,將近十二個小時被固定在一個地方,手腳都已麻木,不聽使喚,活動活動,總算好點兒,繩索卻勒得實在太緊,稍微一用力,人的胳膊甚至全身處處都疼,哪裡還可能解得開,休想。看來,電視節目裡那些遭人劫持逃脫的路子,只不過是無巧不成書,編給觀眾看熱鬧的,難以與事實相符。沒有別的辦法,個人實在無能為力,只好等待外援,希望有人很快進來搭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像要再發生一遍從地球誕生一直到走到今天一樣,漫長得無邊無際。奶奶的,這賓館隔音效果還真好,都聽不到走廊裡個腳步聲。歹徒在的時候,董玉樂只是驚恐,慌亂,現在剩下他老哥一個人,終於有時間可憐與悲哀自己,感歎命動的不公,這是什麼世道,朗朗乾坤,居然出現惡人橫行,莫非沒了正兒八經過日子人的活路?整個人完全被困在椅子上,不胡思亂想些烏七八糟的,還能做什麼呢。
終於熬到有敲門聲,啊!來了人,董玉樂好興奮,趕緊扯開嗓子喊,「進來!快點進來人吶!」只可惜,這聲音外面的人聽不到。過一小會兒,敲門聲停止,人似乎已經離去。
董玉樂十分失望。早知道是這樣,就不選擇隔音效果這麼好的賓館,本來還挺中意的,認為設施修建的實在不錯,真沒想到,優點有一天也會轉化成為缺陷。其實是董玉樂多慮,服務生不會放過每一個房間的,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只是沒有人出來從裡面打開門,也不確定客人已經退房,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客房也可以進行清潔處理,但是必須有兩個以上的工作人員在場,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好互相作證,省得說不清楚,與客人發生紛爭之類的。
在清理完毫無疑議的房間以後,有三名服務生使用備用鑰匙打開董玉樂他們租住的房間門。聽到鑰匙的響動,被折磨得筋疲力盡的董玉樂精神為之一振,彷彿重獲新生一般。打開房門,眼前的情形把服務生們驚呆,只見一個男人被繩索捆綁在一把椅子上,嘴角血跡未乾,臉上還有瘀青,其中有人還是認識董玉樂的,他時常帶不同的漂亮女人來他們賓館裡住住,還囑咐過他在時不要告訴任何別人有關他的消息,本來一般服務生的眼力和記憶力都是很好的,「董先生?您這是——?!」遭了劫匪麼?這種話不好問出口。「快點給我解開。」這是第一要務。服務生們連忙上前動作,發生這樣的意外,雖然對於他們賓館的影響和聲譽與客源可能都有所不利,不過,事件嚴重,惡劣,沒有隱而不報的道理,他們一邊為董玉樂鬆掉繩子,一邊建議,「董先生,有歹徒嗎?報警不?去不去醫院?」報警?董玉樂考慮過這個問題,應該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家裡單位上也知道吧,只要告知警察注意一點保密就行,不能這麼便宜那三個窮凶極惡的歹徒,「報吧。」於是,服務生幫忙打電話110。至於賓館,也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存在,起碼是管理不善,必竟董玉樂被洗劫一空,只好賓館出錢,還是得先帶到醫院檢查一下,儘管只是些皮外傷。
瘀青身上也有不少,沒流什麼血,不用包紮,等待它們自己轉好就行,各項檢查全來一遍,無內傷,不算大事,董玉樂放了心,只好日後靜養。他終於體會到「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下場,從醫院出來,吃的東西都是賓館裡隨行的服務生請的路邊攤,人家回去應該能報銷吧,反正見他們向攤主要過發票。這些先不說,這些小事且由他們賓館自己去處理,誰忙得過來這麼多。
身體沒什麼大事,又吃過東西,體力得到恢復,精神得以調養,現在應該折回來找賓館的事兒,賓館方面雖然事後服務倒還算到位,可是,必竟讓他住的房間放進去歹徒,他還叮囑過別讓任何人找他的,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賓館自然有自己的解釋,是經理出面接待的董玉樂,「警察已經來過,調查這件事。我們有攝像監控,進進出出的人來回走動都有記錄,帶子警察拿了去。那些歹徒,兩個年輕男人是來住宿的,並且拿身份證登的記,警方現在確認身份證是偽造的。兩個人沒有透露過是來找董先生的,我們充分遵守了我們與董先生私下訂立的保密原則。按照警方的意思,他們與董先生帶來的女人,叫什麼羌愛娟的,早有勾結,是他們一夥人設計好的。」警方即使沒有斷定最後結果,賓館方面也會把責任盡量推卸到客人自己頭上。董玉樂確實理虧在先,人家經理又解釋得頭頭是道,滴水不露,實在沒有責怪賓館的理由。況且,有理由還能怎麼樣,難道可以讓賓館方面賠償損失,那是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賓館工作人員可以客氣至極,客人說些什麼指責的話都願意聽聽,但是,要動真格的,至於出錢,哪怕一分一厘,幾乎也是不可能的。其實賓館方面也的確有自己的委屈,怪不得人家。
和賓館的經理剛剛談過話,警察就找到董玉樂瞭解具體情況。董玉樂把整個經過敘述一遍,不過,當然首先把自己摘乾淨,說是羌愛娟以美色主動勾引他的,他心軟,最後也實在禁不住誘惑,才上的當,他是個十足的受害者。警察處理這種案件也不是一個兩個,還不是一天兩天,對於受害者的借口,不給予任何評價,只是要他說重點,那些與案件本身無關的就不用提。這樣一來董玉樂倒是放下心,不提更好,說明警察叔叔們也是不會追究和提及的。這不是廢話嗎,警察工作每天都很忙,哪兒有空到事主生活的圈子裡,隨便傳播小道消息,即便是事實吧,還有他們的職業操守在那裡,絕然不會隨意洩露他人經歷的,人家就算有那個空,到馬路上逛逛散散心,玩一玩好不好,他董玉樂難道以為他是地球的中心,別人都圍繞他轉呢,不用設想得太多。
調查完,警察說有事,案子有什麼進展,破獲之類的,就跟董玉樂聯繫,要他留個電話號碼。董玉樂猶豫,手機被搶走,家裡電話萬一打給應慧巧,單位上的再讓公司同事們得知情況,這還了得,他嚥下一口唾沫,「我的手機剛丟。還是我給你們打電話吧,你們的號碼我已經知道,我會很快買個新手機和號碼,留給你們,你們看怎麼樣?」人家不願意留別的,又是受害者,還能強迫不成,「也好,有什麼消息,我們也方便盡快通知你。那行,就這樣吧。」警察自然很快離去,人家還是很忙的,不可能把時間都耽誤到一個人身上。
董玉樂也忙,他突然想起來,今天不去上班,還沒有向單位請過假,送走警察,他立刻來到賓館服務台,借別人手機,給公司裡掛電話,他還是留個心眼,不用這兒的座機,省得同事們再有人打回來,那樣太容易露餡。